載,沙場砥礪終成一代名將。上元八十二年,烏垣投降,趙引歸鄉,封侯拜相懷南王,手握重兵,得天下敬仰。
懷南王趙引,生在帝王之家,坐享榮華富貴,一生縱橫沙場,晚年大權在握,結髮之妻的王妃也是端莊賢淑的大美人,兩人恩愛多年連口角都不曾有過,不止王府,整個平沙城都知道,王妃俏臉一寒,王爺就得睡書房,王妃一發怒,王爺就認慫,實在叫人羨慕這一生一世的一雙人。
人世間該有的他都有,就是一直沒有孩子,不知是雙手染血過多犯下殺孽深重,還是前世積福太淺,任憑怎麼求神拜佛,王妃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王爺又痴情的很,不肯續絃,於是一直孤老。
上元二百九十年,老天終於開眼,戎馬一生的懷南王,享年五十五,喜得麟兒。這可樂壞了豪爽的老頭子,花白的鬍子恨不得朝天翹,大擺筵席極盡炫耀,流水席連擺六天,全城同歡。
那孩子生的冰雪可愛,乖巧無比,一連六天從不曾哭鬧,有心人拍馬屁,交深者說實話,都誇這孩子寵辱不驚有大將之風,懷南王爺被誇得找不著北,糊里糊塗的將聖上御賜的名字都拋了,大筆一揮,說他趙引的兒子,要叫趙子衿。幸得聖上和朝堂,知他這九弟素來的德行,這才沒被冠上大不敬之罪,苦笑一聲由他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話說叫子衿,其實是有緣故的。當年懷南王初見王妃柳偲,是在全是男子的軍營裡,這女子是軍醫柳廷的親妹妹,豆蔻年華的女子不著淺粉杏黃衫子,男扮女裝一身青衣長衫,在軍營裡行醫治病,素淨的如同晨間枝頭的朝露,清麗脫俗的叫王爺一見傾心,再也忘不了。趙引默默愛慕柳偲三載,因為自己是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徵人,不敢向她表明心跡,後來還是他親老舅看不過去了,出面做媒,將妹妹許給了自家主公,這才喜結連理廝守半生。
懷南王趙引,這是在像眾人表明他的態度,希望他的兒子,不求高官厚祿,不求功名滿身,只盼他能得一人心,平安喜樂到白頭。
趙引半生在軍營,性子豪爽大氣,不用他穩住大局的時候,就是個臭屁無比的老男人,孩子似的愛炫耀,抱著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心肝兒,滿城到處炫耀,揪著耳朵等著被人誇讚,每每腳步帶飄的悠回家。
兒子乖巧,不哭不鬧,打從趙子衿出生,他親爹的大板牙就沒闔上過,怎麼看怎麼愛,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寶貝的跟什麼似的。
好景不長,趙引很快就發現,他這兒子,好像乖巧過了頭,除去出生那刻幾聲叫喊,半年來他連吭都沒吭過一聲,照常吃喝拉撒,只是睜著一雙由茫然到清晰的大眼睛,盯著某處出神,這麼說挺逗挺玄乎,可府裡所有人都覺得,他家小主子,好像是在……發呆——
王爺王妃憂心忡忡,但又查不出來什麼異常來,太醫也對天發誓,小王爺絕不是啞巴,出生那刻哭喊為證,兩人只能壓下焦慮,只當這孩子喜靜。兩年光陰轉瞬即逝,王爺看著日日見長的兒子,憂喜參半,時光證明他的小心肝不是啞巴,可隨後的發現叫他更加難過,趙子衿,是個傻兒,而且滿頭黑髮,日漸灰白,隱約泛起銀色,直到第三年,竟然成了滿頭雪色,稚子白頭,不由叫人驚心。
別家的孩子兩歲下地走,可趙子衿只會坐在地上眼神飄忽的發呆,逗他也不理,叫他也不應;別家的孩子開始咿呀學語,他還是小嘴緊閉,一聲不吭,好像他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發呆。還有那耄耋之年的老朽都生不出的銀髮,無處不怪異。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很快,全平沙城都知道,王爺家的心肝寶貝,居然是個少年白頭的傻子,平白糟蹋了那張人見人愛的冰雪模樣,真是叫人唏噓不已。此後傻王爺趙子衿,成了全城百姓茶餘飯後經久不衰的話題人物,那是後話。
趙引急壞了,尋遍天下名醫,未果,被逼的實在沒辦法,從不信鬼神的男人親自帶著王妃和兒子去了平沙西郊的千年古剎,乞靈寺,德高望重的福緣大師滿臉慈悲的給這孩子掐算了八字,然後雲淡風輕的告訴二老,這孩子靈識未開,唯有一法可解,等,等有緣人相逢!
趙引在不甘心,可傻子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他照樣疼,久而久之也就釋然了,自己堂堂一個王爺,有能力護他一世富貴安好,要是自己和偲偲去得早,給他把路鋪好就成,只是有子不能承歡膝下撒嬌耍賴,到底是有些失落。
那個雪團一樣可愛漂亮的孩子,雖然學什麼都比別人慢,可到底是跌跌撞撞的學會了走路,磕磕巴巴的學會了說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