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掃到木臺邊緣,一腳都懸空,眼見著再轉半圈,他就要從臺上落下來,急促的鼓點突然柔和漸低,悠揚的琴聲拔上來,沈復白動作也隨之一變,只見他一腳踩在木臺邊緣,如同棲息在葉片間輕靈的蝴蝶慢慢張開翅膀,左腿挑著裙襬上揚,拉出一道豔紅的扇形,上身隨著朝後下腰低去,琴聲息,動作止,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隻開屏的紅孔雀。
樂聲褪去,屋內一片寂靜,直到沈復白放下腿立起身子,幽明鑑這才回過神似的大力撫掌,連贊三聲妙,實在精彩。其實比起西原眾人,他算是近水樓臺,打小便瞧過柘枝舞,他妹妹幽明月,也算是此舞中者翹楚,如今一看,卻是連這人半分都及不上,見過此人起舞,才知生平所觀之舞,都不能叫為柘枝。
他想,這偌大的西原河山,真是塊養人的風水寶地,養的出顧惲這樣博學而不呆板的文人才子,養的出沈復白這樣身懷絕技的風塵戲子,就連趙子衿那白頭傻子,都能養成絕世高手,這樣好的地方,真是叫人迫不及待的…想將這片土地改朝換代——
野心慾念一起,便如開閘洩洪的關口,一發不可收拾,他從西原那富麗堂皇的宮殿,一路想到遍佈錦繡的萬里河山,再到肥沃開廣的田地和林林總總的美人,總有一天,全部都是他烏垣的。他心底湧起一股奇異的悸動和志在必得,躁動著殺戮和奪取,剎那間竟是熱血沸騰,恨不得……
意興揮發間,他腦子裡突然閃過顧惲和趙子衿的並肩而行的身影,突然生出些求不得的不甘來,他自來有資本狂妄,想要什麼美人不是投懷送抱,偏偏遇上這顧趙二人,哪個都對自己不理不睬,他對顧惲的興趣大些,因為才華,想著日後若是可能,歸為己用。誰知軟硬釘子碰不停,怎能不叫他暗生挫敗,他想,自己看上的獵物,還從來沒有逃脫的了的。
幽明鑑臉上快到不可察覺的閃過一絲狂熱的戾氣,他自己都沒察覺,可顧惲卻捕捉到了這一瞬間,對於感應人心,他似乎生來就比別人敏銳些。他極其自然的轉開眼,真心實意去誇沈復白,心裡卻覺得幽明鑑這人,野心勃勃的,不像一個肯位居人下的侯爺。
杜煦從來都不吝嗇讚美,都是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潑,對著沈復白又是豎大拇指又是欽佩,想要結交個朋友,沈復白只是抿著嘴笑,道:“承蒙爺瞧得起,就當復白是高攀了。”
許季陵卻是心神恍惚,這戲子帶了面具在臺上笑,急速旋轉間,他已然產生了一種錯覺,深情凝望只的人,是顧子安,等回過神,又是一通好惱,悲涼到,若是子安肯這麼笑望著自己,即刻就死了,那也是甘願的。
舞也跳完了,驚豔讚美都說了,接下來就是侯爺這風流韻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樂師剛走,幽明鑑就犯了色病,沈復白沒處坐,他一把將人扯到腿上坐著,柔聲說著仰慕之心如江水滔滔,還拿手親暱的去刮沈復白的鼻子,極盡調戲放浪形骸。
沈復白氣還沒喘勻,就遭人調戲,雖然幽明鑑相貌氣質樣樣出眾,可他到底是個男的。屁股挨著這人溫熱緊實的大腿,沈復白當下就覺得胸悶氣喘,臉色慘白額頭冒汗,想躲又不敢,十分想砍人一刀,要麼砍自己,要麼砍這人,這是個殺人一千自傷八百的。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就覺得,王爺各種金手指,惲哥就相形見絀很多很多orz……
☆、第三十三章 尋歡作樂
顧惲對沈復白惺惺相惜,覺得這人身不由己淪落風塵,實在是讓人唏噓,憑他這本事,進宮當樂正首官都綽綽有餘,而如今這境遇,只能嘆世事繁複。見狀暗罵一聲幽明鑑十分不善良,開口解圍,誰知還有一道聲音同時響起:
“明公子,復白曲罷還未歇過氣,你先放開,讓人歇會。”
“明青…明公子自重。”
在這種地方還能一本正經說出這種話的,除了許季陵,不做他選。
顧惲說到一半聽見這句,想笑,差點堅持不下去,而杜煦乾脆笑出一聲突兀的,而後將頭埋在胳膊彎裡肩頭狂抖,遮不遮臉沒區別,誰都知道他在笑。
摟著沈復白正欲上下其手的幽明鑑手一抖,以為自己聽重音了,這位許大人素來沉默是金,原來竟是個一鳴驚人的主,只是如此正經,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他糾結歸糾結,摟住的胳膊卻沒鬆開一分,意味相當之明顯,顧惲一語成讖,這位以好男色名動烏垣的荒唐侯爺,要白日宣淫了。
就連胃部翻湧的沈復白,聽見這句,愣住,渾身的噁心的都奇蹟般的褪去一瞬,乘機啞然失笑,這位寡言的怒面公子,實在是發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