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在眼裡,只是不動聲色,他瞧得出許季陵對顧惲有非分之想,一如他自己,可顧惲對許季陵卻只有同窗友人情。王爺精於算計謀略,好鋼用在刀刃上,不值當的飛醋輕易不亂吃,想著許季陵嚴謹古板,怕是愛慕一男子,自個都被譴責的要死,輕易不會向顧惲表明心跡,著實對他威脅不大,便不再為難此人。
顧惲可不知許季陵晦澀的小心思,見人給笑臉,輕鬆明快的打招呼,聽得許季陵心酸無比,千萬愁緒獨自咽。
稍後杜煦也慢悠悠的的溜出來,衣襬上壓一塊羊脂白玉圓形鏤花佩,上結如意下綴絲絛,走動間輕搖,玉色沉斂溫潤,風度甚是翩翩。
顧惲一通亂七八糟的尋找玉佩變成了推心置腹,腰間照例空蕩蕩,杜煦目光毒辣心思陰暗,看人向來只找齊糟粕忽略精華,圓眼兒靈動一溜,便幸災樂禍的借稱讚之名予以打擊:“顧大人淡薄素雅——”
顧惲反唇相譏:“杜大人似蝶穿花。”
兩人無聊之極,見面就拌嘴,各得其樂。杜煦嘲諷完嘴角帶笑,隨手從懷裡摸出一四方薄片兒物件,朝顧惲扔了過來。顧惲抬手接住,觸手微涼,攤開一看,卻是一塊水頭瑩潤茲體通透的腰佩,乳白色,巴掌大小,其上工藝精湛的雕出鏤空的竹節葉片,栩栩如生,看起來華美貴重。
顧惲心下一暖,眼含促狹:“杜大人這是何意,私相授受?”
杜煦下巴微揚,神態孤傲:“見你可憐,賞你的。”
顧惲和杜煦,倒是相見恨晚兩知己,認識時間不久,卻把對方摸了個底兒來透,性子相似,彼此就知根底。
杜公子既然丟了出來,就是上了心,顧惲要是當面還給他,他能笑著接了石子似的扔進院牆裡去砸個稀巴爛,然後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叫喚啟程,故而顧惲也不做無謂推辭,撈起來就往腰上掛,嘴裡說道:“杜大人,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從此,咱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趙子衿在一旁聽他插科打諢,上演和杜煦的兄弟情深,也無不悅,且靜立帶笑看。
他對杜煦的印象不錯,可比許季陵好太多,這人好幾句無心之言,無意間都算是幫了他,況且這人嘴碎愛鬧,對顧惲卻沒話說,實打實的真心。
片刻後,顧玖從巷道繞出,手裡牽著一匹駿馬。顧玖是個和顧惲年紀相當的男子,個頭清瘦高挑,眼睛清亮鎮定,五官端正,組合起來卻普通,是那種轉眼便忘的長相,話不多,氣質也沉穩,宅裡的大小事務都是他在操持,相當能幹,顧惲對他十分信任。
顧玖走到四人面前,還景和西樓也各自拉著一匹馬聚了過來。
三人還是翰林院裡掛名的修撰,沒什麼實權,自然是沒有四抬大轎的,只能行走或騎馬,時辰不多,便選騎馬,如今人在馬到,即可啟程。只是如今這當口,卻遇到了一個時段性棘手的難題:四人,三匹馬,怎麼辦?
大轎趙子衿倒是有,不止四抬是八抬,何其榮耀何其威風,可王爺不稀罕,非要和顧大人同甘苦,馬車咕嚕來咕嚕去。偏偏這時候門外空空如也,馬車和小廝趙全一併不見了,三人自可打馬走,可趙子衿怎麼去赴宴?
幾人僵在顧宅門口,你看我我看你,也憑空變不出哪怕一匹馬崽子來。
趙子衿見狀暗喜,貌似可以和顧惲同乘一騎,不過此人心機深沉,極擅以退為進之道,便一臉正經:“阿惲,你們先走,趙全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我稍後再去尋你。”
顧惲糟心暼他一眼:“閉嘴吧你,誰知道趙全什麼時候回來。上次你便遲到,沒人說你,你還得寸進尺,這次當著外賓,你再姍姍來遲,皇上就算念著情分,受罰也跑不脫。”
趙子衿毫無王爺架子,至少在他面前是,顧惲向來就這麼和他說話,自己沒覺著有什麼不妥,倒是許季陵卻擰起眉頭,叱道:“子安,你怎麼和王爺說話呢,如此僭越無禮。”
顧惲皮糙肉厚,點頭敷衍:“許大人說的極是,”轉頭便問趙子衿:“你還有什麼打算?”
許季陵:……
趙子衿分明已經勝券在握,卻非要再退一步,眉頭蹙起做糾結狀:“要不,你騎馬,我跟在你後頭跑?”
兩小廝劇烈一抖,腿肚子只抽恨不得往地上撲,王爺誒,你跟在馬屁股後頭跑,那我家公子,不得跟在您身後爬?
杜煦伸手去捂嘴,還是沒能堵住笑,顧惲朝天翻個大白眼,直接翻身上馬,無力道:“趙子衿,我說你這腦子裡都裝著什麼破玩意兒…還不滾上來——”
那人神色不耐,卻從馬上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