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來,捆開掌心一看,那是個小巧的香囊,香囊正面繡著勁竹一簇,背面拿深綠的細線,勾了一個蒼勁的字:顧——
趙子衿愣在當場,扭頭去他爹,趙引卻對他搖頭,不是他,那就是隻能是柳偲自己猜的。這是個聰慧過人的女子,而且智慧異常,若不是這場死別近在眼前,她不知會將這個秘密瞞到何時。趙子衿眼眶發熱,瀲灩的水光在眼裡閃現,吉光片羽般又不見了,他將柳偲乾枯的手背貼在眼眶上,鄭重其事而心懷感激的道:“我和阿惲,謝娘大義成全,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爹的。”
柳偲艱難的朝他笑笑,別看目光去看趙引,聲音越來越低,臉上帶著釋然的笑意,漸漸闔上眼,她道:“引哥,對不住,我先走一步——”
柳偲斷氣的時候,趙子衿下意識就扭頭去看他爹,就發現那個半生馳騁疆場出生入死的狂妄男人面上老淚縱橫,一絲一絲的淚水都每一道皺紋裡嵌入,像是古老的祭禮上銘文間流淌的祭血,嘴角卻揚著溫柔和穆的笑意,目光盯著斷氣的老王妃,渾身都是說不盡的悲意,比嚎啕大哭更甚千倍。
那瞬間,趙子衿想,若是顧惲沒了,自己會是怎樣一番情景,然後他發現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柳偲的葬禮隔了一天才舉行,因為老王爺說,賓客往來喧譁嘈雜,會吵到她上路的步伐,這老頭子在靈堂坐了一天一夜,將二人愛恨糾纏的一生重複一遍。趙子衿就坐在他身旁,盯著那個綠色的香囊發呆,靜靜的將這兩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故事刻在心裡,又是悲傷,又是羨慕。這晚,他在母親靈前,提筆給顧惲寫了一封信,將那個綠色的香囊一併夾入了心中,讓影衛送去了沿河。
老王妃的喪禮只發了一天,一身素稿的老王爺誠請各位見諒,一來國難當頭,而來亡妻喜靜,大夥都勸他節哀順變。柳偲死後並未入多年前就備好的陵墓,而是應她要求,葬在了城西乞靈寺上的山腰上,說是喜那裡清靜。
老王妃入土後,老王爺哀痛過度,說要留在乞靈寺陪陪她,趙子衿只能回王府搭理一切雜亂事物。
戰報源源不斷的從西南傳送過來,趙子衿呆在王府裡,自有耳目回來報信。據報,趙秉帶兵守住洛城,損失卻不可小瞧,幽國軍隊裡有奇人異事會驅使蛇蟲,數量數以億計,威力不可小瞧。
趙子衿聽了直接從戰場回來的影衛彙報,坐在樹下出神,按照影衛的描述,幽明鑑必然是請了擅長用蠱使毒的高手,可養蠱這技藝天下會的人並不多,除去嶺南一帶盤踞的世家,可那些人都是避世不出的隱者。還有幽明鑑,也沒派人聯絡過自己,想來是已經找到了解毒之人。
那這蠱毒高手,是誰?他腦子裡掠過蛇山上的百毒老叟,卻很快又將它否定了,他想,那怪老頭,不是被阿惲一個雷公丸,給炸得灰飛煙滅了嗎。
可世上,多的是意料不到,多的是死裡逃生,命運詭譎糾纏,像極一盤巨大的棋盤,而世上每個人,都是盤上一顆被隨意撥撿的棋子。
幽州深宮的天井下,茂密的藤蘿纏滿木架,自動編繞出一方廕庇來,幽明鑑披著明黃的龍袍,在藤蘿下審閱戰報,他氣色已然好了許多,面容漸漸煥發出榮光來,張牙舞爪的龍袍加身,平日嬉笑的秀麗容顏正經凌厲,無端加持出一股森然的氣概。
此刻他盯著手中攤開的戰報,心情大好,一旁的何群滿臉苦惱,再三思索糾結,還是沒忍住說道:“爺,咱們這樣對戰,不會遭天下人恥笑嗎?”
幽明鑑登基已有些時日,可何群自小跟著他,叫了一二十年的爺,總是改不過來,索性在人前不說話,幸好他平時就是個悶葫蘆,這才不至於被文官怒罵放肆。
幽明鑑嗤笑一聲,白他一眼道:“阿群哪,就你這榆木疙瘩腦袋,以後怎麼當將軍。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手段其實是可以不拘的,假以時日,人人都會淡忘你是如何勝利的,他們只會記得,是誰勝了。況且,你是從戰場上回來的,我且問你,如今情勢如何?”
何群:“我軍略勝一籌,可手……”他艱難的嚥下浮到嘴邊的“段不堪入目”,跳過接著道,“西原大軍雖稍微顯出劣勢,城池依舊固若金湯。”
幽明鑑抿嘴一笑,道:“你自己也清楚了不是麼,西原朝堂雖然人才不多,可祈王趙秉,可是國師預測的紫薇星宿,西原天定的帝王人選。他的能力和號召力,你也見識過了,其麾下的能人異士如過江之鯽,你說,我放著捷徑不走,去和他公平的硬碰硬,你以為幽國的窮山惡水,能和物華天寶的西原耗上多久,嗯?”
何群被他說得啞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