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怕一抬頭,就看見趙子衿無力跌落的身影。
顧惲抬眼,不遠處兩人依舊打的風雲變色,趙子衿沒事,他提起的心放下一些,卻怎麼也落不回肚子裡,就這一眼,他手心裡就冒出密匝匝的冷汗,他還沒來及將這股莫名其妙的驚悸壓下去,就聽耳邊一陣簌簌作響,他動作一僵,這種細響他再熟悉不過,那是——趙子衿院落裡的竹葉青,快速遊弋過草叢的聲音——
這裡是,蛇山!
顧惲抬眼一看,就見前方的灌叢,像是被野獸鑽動著搖晃,在他目光落下的後一瞬,一條手臂粗細的花斑蛇,吐著信子扭著身子,用一種常人不可及的速度,正半立著身子,從草叢裡竄出頭來。
蛇不無故傷人,也不傷靜止之人,可這條,以及還在草叢裡疾行的其他,明顯就不正常,盲瞳冒著綠光似的,這根本就是,狩獵的姿態。
叢林裡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尖銳奇異,音調七拐八彎中又帶著一絲摸不清的規律,卻是百毒老叟在百忙中抽出空隙來吹的哨子,顧惲心裡咯噔一響,就見那抹紅衣似乎有回身撲來的趨勢,心裡那股擔憂更甚,顧惲突然沉聲喝道:“趙子衿,不許過來!”
趙子衿聽見蛇蟲爬行的聲音,就知道大片的毒蟲被召喚過來,他擔心顧惲,便凌空踹出一腳,將百毒老叟逼退兩尺,身形都扭轉一半,又聽顧惲沉聲喝止,後又有這老頭一掌拍來,當即分不開身,又和百毒老叟打的難解難分。
那條花斑蛇毫無停頓,突然暴起,蛇嘴大張成一字,風馳電掣一般朝顧惲襲去,顧惲飛快的抄起手邊顧玖落在地上的飛刀,低頭一瞬,那條毒蛇就竄至身前不到兩尺,顧惲甚至看到,它朝內收起隱藏的毒牙展開翻出,細細的尖牙上,彷彿有透明而粘稠的毒液……
顧惲心神歸一,屏住呼吸,凝目緊盯著毒蛇襲來的軌跡,手裡的飛刀猛然自左而右凌厲劃下,一股腥血飆出來,朝他面門迎頭灑下,臉色溫熱腥味撲鼻,伴著熱血落下的,還有被他劈成兩半的蛇頭蛇身,蛇身子落地的時候,身軀尾部還在扭動翻卷。
可殺了一條,後頭還有成千上萬,灌叢簌簌作響的聲音越來越大,無數蛇頭,爭先恐後的貼著地皮溜出來,像極了順著流水的河藻,多不勝數。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十九章 捨命為君
耳旁又聽一聲哨響,冒出來的毒蛇像是收到指揮的將士一般,猛然齊齊暴起朝顧惲竄來,蛇尾懸在空中,像是色彩雜亂的飄帶。
但凡顧惲有顧玖那身修為,他都能貼地後飄然後陡然冒起,直上樹梢,可他沒有,源於他爹的受教方式,文士救國武夫保疆,於是他成了一個肩挑不過二擔的書生,他最是認為百無一用的行當,他也有過飛簷走壁、路見不平的江湖情懷,可成長環境,只將他塑造成目前這副模樣。
於是當下,他就無計可施了,蛇行的速度非比尋常,他雖然揮出一刀,刀勢也頗為凌厲生風,可撲上來的蛇大小不一前後不齊,他削掉一兩個蛇頭,其餘的蛇張開大嘴咂在他手上,顧惲只覺手背一陣帶著寒意的刺痛,幸而這裡毒蛇不多,大多都是毒性微弱的烏梢,他還不至於凝血窒息。
還有更多的蛇,有毒的,沒毒的,潮水一般朝他和顧玖湧來,昏迷的顧玖身上,甚至已經爬上了好幾條蛇,放眼望去都是滿眼的扭曲帶狀,看著就叫人脊背發寒。
換了旁人,早就驚叫一聲一翻白眼,索性暈過去萬事不知比較輕鬆,管他是被咬成蜂窩,還是被纏成藤蘿。可顧惲生來就這副性子,說的好聽叫處驚不變,說的難聽叫生死由天,加上他又在趙子衿的院子裡訓練出對蛇的膽量來,見狀也只是很淺的倒吸一口涼氣,就這麼表示驚訝過了,然後極為彪悍的伸出另一隻手,割韭菜一般順著抓住一把蛇尾,發力拉扯,蛇嘴不松,他猛然用手背撞擊一旁的老樹樁,蛇頭脆弱,長蛇被他砸的暈頭轉向,直接從他手背上掉了下來,牙印咬出的傷口倒是被顧惲自己砸深了一圈。
顧玖被咬了好幾口,脖子上也勒了一條水蛇,他喘不過氣竟然醒了過來,睜眼的瞬間入目就是素來斯文有禮的顧大人,正拿手背狂擊樹樁,一聲一聲的悶響,都是狠辣大力的節奏,隨後他扯下一把胡亂扭曲的蛇,扔蘿蔔一樣甩出去,姿勢十分大氣豪邁,緊接著他伸手入懷,動作極快卻沒有顫抖,說明他很鎮定,再看他滿臉血漬,一雙眸子晶亮鎮定,殺氣騰騰的模樣。
顧玖被他這副新鮮的架勢弄得一怔,就見這人掏出一個小紙包,揪開了不要錢的撒,洋洋灑灑的粉末飄出去,一些還落在了顧玖臉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