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顧惲有些愧疚,這是多久沒睡了,醒來這樣艱難。
這人模樣生的嫩,下巴圓潤,看起來只比趙全大一點,他揉了兩把眼睛,將眼睛擀麵似的撐開一些,眼裡蔓著一層碎光,看過來的目光卻仍舊一望見底,十分清澈。
小青年有些赧然似的揪了揪袖子,將上頭的褶皺抹平一些,未語先笑,嘴角一咧就是兩排整齊的小白牙,很和氣的笑道:“對不住,睡過去了。”
顧惲有些好笑,大路朝天的陌生人,自睡你的唄,有什麼好道歉的,不過這青年一舉一動都淳樸可愛,顧惲對他極有好感,便笑道:“是在下擾人清夢,才該道歉,對不住了。叫醒兄臺,其實是想問兄臺打聽個事。”
小青年正低頭從桌子下拿出個破碗來,一邊伸手去翻剛壓在胳膊下賬簿,翻書動靜很大,書紙嘩嘩作響,聞言揪著一葉書紙抬頭,不太習慣這麼客氣似的:“請說。”
顧惲站在橋上環顧四周,發現河岸靠著來路那邊,是一片嬌豔的火紅色花朵,燦爛奪目,沿著河流一路流到了很遠的地方,橋那頭是條稍微寬闊些的大道,不出幾步遠有個亭臺,再遠些,有間破敗的門戶,門匾低矮歪斜,不甚亮堂的視野裡,很容易就被忽視了。
門匾上的字被人刻意用東西遮住了,就在顧惲看過去的瞬間,有條人影憑空出現在門口,身量修長,絳紅色衣袍,有些像西原的官府,只是沒有補子。
那人伸手就去推兩扇破門,顧惲一邊收回目光,正巧桌前的小青年順著他的視線扭頭回看,顧惲沒經心,接著說道:“是這樣,我想問問這裡是什麼地……”
誰料面前兔子似的青年突然跳起來,拔腿就往橋那頭跑,一邊跑一邊怒嚎:“崔鈺,你給我站住!不許進去!!!”
……顧惲有些摸不清情況,見那青年投胎似的跑得飛快,一溜煙滑下橋頭來了個急轉彎,玩命似的狂奔。再看門口推門那人,隔得太遠有些看不清面貌,卻能很強烈的感受到捉弄意味,門已被他推開,他就站在門口看那小子狂奔,在人離他還有不遠的距離時,抬起一條長腿就邁進去,笑道:“二子,裡頭藏了什麼見不得鬼的東西,本府君非得好好查詢。”
範二恨不得吐血,一半是跑的,一半是氣的,念及此,他不由就有些悲從中來,想起自家司君還在的時候,樹大好乘涼,自己過得多逍遙。那時這衣冠禽獸的崔府君,還是鬼五鬼六的謙謙君子,溫和好脾氣,有求都必應,誰知……
司君走了還沒一年,自己莫名其妙就變成他的跟班了,緊接著溫柔似水的崔府君就來了個形象大挪移,突然變成了周扒皮,將自己可勁兒使喚,被打壓奴役的跟狗似的,他連鬼都不放,簡直喪盡天良。
範二氣勢洶洶的撲過去,一把將崔珏摟住,自以為將人鎖死了,吹鼻子瞪眼怒道:“沒經過別人的同意就破門而入,你這賊!”
崔鈺在地府帶的太久了,覺得日子過得人間的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日復一日刻板迴圈,可現在他找到點樂子了,那就是看範二吃癟,鼻子猛皺眼睛怒瞪眉毛高挑,小狗似的,看著就逗得很。
崔鈺抿嘴直樂,眼裡全是故意的取笑,面上卻端的十分寵溺寬仁,他一把提起範二的後領子,將人往外撕,先給了他一大棒子:“二子,你再這麼對我大呼小叫,如此僭越,被楚江王手下的小鬼聽去了,又得抓你去浸忘川水,你說你這傻孩子,光記吃不記打,實在不妙!”
範二被他一唬,真真切切被嚇到了,想起上次自己當眾罵了他一句,被恪守禮數的楚江王聽到了,一張鬍子拉碴的閻王臉本就黑的可以,當即真是能泛光了,氣氛剎那就嚴肅下來,那閻王銅鈴巨目一瞪,張嘴就是一聲怒吼:“放肆!”
範二記得自己膝蓋一抖軟在地上,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磕磕巴巴的懺悔,楚江王卻執法嚴明,大手一揮就上來兩小鬼,一左一右提著他咯吱窩將人提起來,要去泡忘川水,最後還是崔府君不計前嫌,出面說是玩笑話,這才逃過一劫,可範二對楚江王的深度恐懼,達到了聞之色變的地步。
這會崔鈺一提楚江王,範二精神上就崩塌了,鬼沒有實質的面板,他卻真實的有種雞皮疙瘩群起的錯覺,他莫名其妙就抖了一下,順著崔鈺的手勁松開手,悶頭拉著他往奈何橋上走,邊走邊瞎喊:“走了走了,橋上都沒人當值了,出了差錯婆婆又要罵我了。”
崔鈺早就看見橋上有人了,因為這個才沒有進屋,範二拉他,他也就順著他的力度走,看向橋上那青衣人,越看目光裡疑惑越多,他道行深,一眼就看透那鬼的人形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