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雁南看了他一眼,沉聲道:“秋苔,你敢說,順名伯全家得以活命,沒有你求情的因素在裡面?”
蒲秋苔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當然很清楚,不但是有,而且是很大的因素,若不是那一個月填鴨式的讓自己長了肉,身體恢復了些元氣,舊太子一家恐怕早做了刀下之鬼。
錢雁南見點透了他,也不多說,用手指敲著桌子道:“而且,大慶皇室已經沒有什麼血脈了。若是再把順名伯一家斬殺,未免會讓百姓們覺得皇上太過無情,須知趕盡殺絕一直都是為君者之大忌啊,別的不用說,天下士子這一關,皇上就是再不在意,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這一點蒲秋苔也不得不承認,於是他皺著眉頭道:“所以你覺得,皇上把那一雙小兒女弄進宮中,就是為了趕盡殺絕?萬一那兩個孩子出事,他……他就不怕天下的悠悠眾口嗎?”
“呵呵,有封賞在前,還怕堵不住老百姓的嘴嗎?這事兒過後,誰會去關心前朝太子兩個孩子在後宮是不是會意外身亡?”錢雁南搖搖頭,苦笑道:“所以皇上封了祝鳴堂為順名伯,就是為了堵大家的嘴巴用的,至於那兩個孩子,就別想活著出宮了。”
☆、第五十八章
蒲秋苔的身子猛地就被激起了一陣顫抖,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錢雁南的胳膊,失聲道:“雁南兄,我知道你向來主意多,你……你幫著想個辦法啊,太子……順名伯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咱們……咱們怎麼說也曾為前朝臣子,不能眼睜睜看著皇室唯一的這一點血脈煙消雲散啊。”
“幫忙?怎麼幫忙?除非你能說服皇上回心轉意。恕我直言,這件事情上,皇上是不會給你任何商量餘地的。”錢雁南說完,便站起身來,淡淡道:“要不然,你能聯絡上後宮嬪妃,知道具體撫養這兩個孩子的主人,能夠說動她們也好,有她們護著,就算是皇上,要不漏痕跡的對這兩個孩子下手,也要顧忌一下。不過,不是我打擊你啊秋苔,你覺得你能找到如此正義善良,不畏皇權的嬪妃嗎?”
這話不用錢雁南說,蒲秋苔也知道自己根本找不到。他失神的跌在椅子上,喃喃道:“叫……叫雁南兄這麼說,此事……此事萬萬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應該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不是我不肯幫忙啊秋苔,實在是沒有辦法。”錢雁南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杯,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皇上,臣只能幫你到這裡了,至於秋苔能否領悟屈服,那真的就不是臣能左右的,臣相信皇上一定還有後招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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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蒲秋苔只覺四肢都是冰冷的。
“少爺……少爺……”
雙喜本來趕著馬車伺候紅蓮和綠柳這兩個姑奶奶在市場上買菜,兩個宮女進了市場,他的馬車就在外面停著,反正有采購太監們陪著,斷斷不會有事兒。
卻沒料到他正百無聊賴的四處看著呢,就看見自家大人好像殭屍般的走在大街上,當即不由一個高兒跳了起來,上前拉住蒲秋苔就往馬車前拖。
“雙喜啊。”
蒲秋苔嘆了口氣,從錢雁南家出來,他原本想要去祝鳴堂的順名伯府,然而細一想,這樣殘忍的訊息,他怎麼忍心讓祝鳴堂夫婦知道?除非自己能拿出解決辦法。
到最後,蒲秋苔也只能修書一封,命雙喜送去了順名伯府,他實在是沒有臉去面對對他寄予了厚望的舊太子和太子妃。
接下來的幾天,蒲秋苔使盡了渾身解數,想辦法救那兩個被帶進宮去的孩子。然而這種時候,誰肯把自己系在舊太子這種根本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破車上?躲還來不及呢。也只有蒲秋苔這樣剛正的人,還會為那名為伯爵實為囚徒的一家子奔走忙碌。
人情冷暖,這短短几天讓蒲秋苔再次認識到了世事淡薄。到最後,還是沈朝青不忍心看他終日奔走,悄悄對他道:“這種事情掌握在皇上手裡,你只有去求皇上才行,若不求皇上,求貝公公給你遞一句話也好,找別人沒有用,我都不可能替那一家人出頭的。”
沈朝青不肯出頭倒不僅僅是因為怕惹禍上身,這麼多臣子中,也只有他的為人能夠讓蒲秋苔從心中感到敬服,他也理解沈朝青不出頭的無奈,那可是殺父仇人的兒子,人家憑什麼為你一家出頭啊?別人把忠字兒看的比孝道更重要,人家可是百善孝為先,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然而蒲秋苔不想去找夏臨軒。
自從下了那一道旨意後,夏臨軒就再也沒有召見過蒲秋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