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他主動去求皇帝,從此後,便是連這樣一個能夠讓他舔邸傷痛的藉口都沒有了,從此後,他是一個主動求皇帝臨幸的男寵,再不是那個雖是迫於無奈,卻還保留著一點風骨的蒲秋苔了。
看著蒲秋苔穿著那一襲華貴衣服出現在自己面前,祝鳴堂心中忽然湧上巨大的不忍,他一把抓住對方,哽咽道:“秋苔,別去,人情冷暖,我……我在這種時候還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為我奔忙,這輩子不算白活了。”
羅氏嚇了一跳,連忙拉著丈夫的袖子,蒲秋苔看到這個動作,不由得微微苦笑,垂眼道:“若我去了,或許兩個孩子還能有一線生機,若我不去,你可知……他們不出一年,可能就會被活活折磨至死?”
祝鳴堂的眼皮跳了兩下,忽的慘然一笑,搖頭道:“又如何?遲早也逃不過這一死,何苦還要賠上你的清白?”
“清白?”蒲秋苔“哈”的慘笑一聲:“那東西我早就沒了。”然後他看著祝鳴堂,看著對方眼中的痛惜和誠摯,忽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殿下不必為我掛懷,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沒有這個價值。然而……只要能換回兩個孩子的生機,秋苔願意……不惜任何代價。殿下可以慷慨赴死,甚至連兒女的性命都不要,可我已經辜負故國,又身負聖上知遇之恩未報,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大慶皇室連這麼一點骨血都留不下來。”
這是他頭一次在祝鳴堂面前稱他為太子,稱景仁帝為聖上,顯示出一種豁出一切的決然與一去無回的氣勢。
☆、第六十章
“皇上,蒲大人在殿外求見。”
小貝子是一溜小跑進了御書房,把這訊息傳遞給夏臨軒知道的,他知道自家皇上等這訊息已經等了多長的時間。
批閱奏摺的手猛然就是一頓,飽蘸濃墨的筆瞬間在奏摺上留下了一個大黑點,夏臨軒不滿的看著那個黑點,哀嘆自己的定力真是越來越差了。不過嘴角卻是怎麼也抑制不住笑容。
“終於還是扛不住了嗎?”
皇帝陛下冷哼一聲,這冷哼純粹是為了維護那點可憐的面子。卻不知道他的心腹太監正在旁邊猛翻白眼:高興就是高興,皇上你以為你冷哼一聲,裝出一副不滿的樣子,就可以瞞過我小貝子的法眼?哈哈哈,太天真了。
“讓他進來,另外,去傳令給御膳房,將之前朕給他們的藥膳方子用心整治幾道出來,嗯,現在還沒到申時,應該來得及吧?”
嘎
小貝子差點兒被口水嗆到,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夏臨軒:皇上啊,你就不能把剛才的不滿再保持一會兒?轉變這麼快,奴才真的不適應啊。
不過這話當然不會說出來找死,於是小貝子恭敬退出去,讓蒲秋苔進書房,他自己則去御膳房宣旨了。
夏臨軒滿肚子的興奮在看到蒲秋苔之後全部轉成了無邊無際的驚詫,甚至他的心裡都帶了一絲隱隱的恐懼。
“臣蒲秋苔參見皇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蒲秋苔面上帶著笑容行禮,甚至他這個笑容還努力的擠出了一絲魅惑的意味,夏臨軒毫不懷疑,他是對著鏡子練過,只是,對方眼中那股死氣是怎麼回事?那種毫無波瀾毫無生機的平靜,已經不是“絕望”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
沒錯,蒲秋苔這大半年來被自己逼迫的狼狽不堪,一直到退無可退,在自己面前,他早已經不知道絕望崩潰過多少回了。但那還是一個人,會憤怒會隱忍會害羞,擁有人的情緒。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俊秀男人,一身風采還在,卻是了無生氣,看上去就和一具行屍走肉差不多,雖然他是在努力保持著笑容,但那笑容就好像是戴了一張面具似得,讓夏臨軒這個經歷過無數風浪的狠辣帝王都看的有些膽戰心驚。
“嗯,怎麼今天想起過來覲見了?”
夏臨軒到底是皇帝,心中雖然驚濤駭浪,面上卻絲毫不露,他站起身,見蒲秋苔額上冒著汗,再看看外面的豔陽高照,便拉起對方的手:“跟朕到內室來吧,中午放置的冰塊大概還沒化乾淨,你身子弱,在外面又受了暑氣,這會兒正該好好兒涼快涼快。”
蒲秋苔順從的跟著夏臨軒走進內室,果然只覺著這小小的屋子要比外間書房涼爽得多,只不過他根本都不需要,從聽到祝明芳受刑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整個身子如同墜在冰窖裡,除了冰冷的絕望,外界的暑熱他根本就感覺不到了。
內室雖不如外間書房大,但畢竟是皇帝午間休憩的地方,所以其實也不小,此時南北兩面窗子開著,窗紗隨著輕風微微起舞,身後的門也被關上,因為要保持冰塊給屋子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