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青青受傷後,曾過過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這也是造成這個孩子思想上迅速成長和變得分外敏感的原因。
輕輕摸上女兒的小手,輕撫她纖細的指頭和溫熱的掌心,任鵬飛心底不斷湧上對她的愧疚:「青青,你有沒有怪爹沒有去找過你?」
青青又輕輕笑,微微彎起的眼睛只有黑白分明的色彩,她握緊爹爹厚實的大手,說:「我被啞姑姑帶出谷中時,看到別的孩子都有爹孃,很奇怪青青為什麼只有娘沒有爹,當啞姑姑告訴我我也有爹時,青青光顧著高興了,根本沒想過怪你。」
任鵬飛用另一隻手撫上女兒的小腦袋,一遍遍地輕梳她長長的頭髮,心底又酸又燙。
與女兒握在一起的手被輕輕搖了搖,他看向女兒的臉,只聽她道:「爹爹,青青的孃親在哪兒?」
任鵬飛的手一頓,震驚地看著她,聰穎的女兒很快便猜出他的想法,眨了下眼睛,解釋說:「青青又不傻,別人的爹孃年紀相差並不大,可娘娘卻老得像一個老婆婆了,和爹爹根本配不到一塊。所以青青就想,娘娘其實並不是孃親,生下青青的那個才是孃親。」
任鵬飛呆呆地看著女兒的小臉,半天找不著舌頭說話,不斷想自己六七歲時都在做什麼想什麼,還是自己的女兒比較聰明比較敏感?
「爹?」
見他這般模樣,青青有些不安地扯扯他的衣袖。
任鵬飛一見,趕緊安撫,片刻後,啞著嗓子說,「青青想見孃親嗎?」
青青抬頭格外仔細地看了一陣他的神色,把臉埋在他懷裡,輕聲道:「爹爹,青青是不是說了讓你傷心的事了?」
任鵬飛不再說話,只是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青青伸出小手,小心地握住他的手腕,因為手掌太小,看起來只是搭上去罷了。
「爹爹,對不起,青青以後不會亂說話了。」
「不,青青不用道歉,你沒有錯,是爹沒有想好要怎麼同你說……你給爹時間,總有一天,爹爹一定會告訴你一切真相,好嗎?」
埋在他胸前的小腦袋輕輕地點了點。
這夜任鵬飛陪青青直至她堅持不住睡下,隨後坐在女兒床邊看著她越發靈秀的面容,直至夜半,方才離開。
那一夜任鵬飛把自己關在書房中,第二日清晨推門出來派人往渡厄城送去一封報平安的家書,隨後轉身正要走向青青的住處時,一個照顧青青的丫環滿頭大汗地跑到他面前,急得連禮數都忘了,上來便道:「老爺,小姐咳血了!」
任鵬飛趕過去時,青青的衣襟已經被血染紅一大塊,她還在咳,啞姑找來一張白色的棉布抵在她唇下,不過片刻,這塊棉布也被染成怵目驚心的血紅色。
任鵬飛急得一把拽住身邊下人的領子,聲色俱厲地罵道:「藥呢,小姐的藥呢,怎麼還不去端來!」
周邊的下人被任鵬飛嚇得一陣哆嗦,尤其是被他抓住的,腳抖得眼看就要散架。
看他們一個個都垂著腦袋杵在原地沒動,任鵬飛氣得頭頂冒煙,正想找一個人尋事,已有一個丫環看情況不對,壯著膽子小心說道:「老爺,小姐喝過藥了。」
什麼?任鵬飛驚愕地轉身去看,果然看到床邊放著一隻空碗,再看向啞姑時,她對他無奈地搖搖頭。
現在的藥已經對青青完全沒有效果了。
啞姑跟在鬼婆婆身邊這麼久,多少學到她一些皮毛,更何況沒有誰比日夜照顧青青的她更明白青青的病情。從她眼中讀出她想表達的意思時,任鵬飛的身子搖晃了一下。
站在屋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任鵬飛匆匆交代啞姑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讓青青的傷情再緩解一段時間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吐到無力再吐時,青青疲憊不堪地倒在啞姑懷裡,細弱地說:「啞姑姑……青青讓爹爹為青青操心了……」
啞姑心疼地抱住這個可憐的孩子。
任鵬飛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聶穎家大門前,指明要找聶穎本人,他並未報出真實身分,只說是聶公子的舊識。
任鵬飛沒想過這麼快就會來找他,他原本以為,至少要再過兩三天,先等他安排好一切,做好打算,才會過來。可是他能等,青青卻不能等了。
下人很快把任鵬飛帶到一個會客的廳堂裡,讓他先坐一會,管家自會前去通報,下人離去後,便有丫鬟端上熱茶。任鵬飛心裡著急,沒有半點喝茶的心思,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站起來走走,一邊消除些許心中的憂慮,一邊思忖接下來要如何應付。
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