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何琛搖搖頭,頓一下又道:“將軍,其實對這批糧草又何必在意?我們此時所有已足夠數月之需。小寧王新喪,城中必然混亂,乘此機會一鼓作氣攻入城中豈不甚好?”
“你這般說話,是小覷了段克陽。”陳玉輝淡然一笑,“小寧王才智平庸,遠不及乃父,這三十年來城中事務,全是軍師段克陽一人打理。表面上城主新喪,其實根基並未動搖。
“且玉京城素來富庶,周圍四城互為犄角,是個易守難攻之勢。需知這等形勢,決定勝負的並非軍隊,而是補給。補給一斷,再強勢的軍隊亦是枉然。”
何琛頷首,但是在年輕人心中,這種贊同更是出自對常勝老將軍自身的欽佩,而不是對這番話的贊同。畢竟年少,衝鋒陷陣建功立業的誘惑遠高於其他。
但是這句話,何琛確實也記在了心中。十五年後,他累積功業,與另一人同升至上將軍之職,碧血雙將之名傳揚天下——
那時,他依然記得陳玉輝說這一句話時的音容。
暮色四沉,兵士端上晚飯。陳玉輝將何琛留下一同就餐。何琛應了,但亦不敢越禮,在下首立了,待陳玉輝入座,自己方才坐下。
送菜的是個中年兵士,面目不大熟悉,手腳倒還利落。最後一盤是紅燒鯉魚,廚子加意奉承,魚身足有一尺來長,魚身炸的金黃酥脆,上面澆了湯汁,夾雜了綠白相間的蔥花,頭尾完整,十分鮮美。
盛魚的木盤甚大,那兵士端魚之時,手也不禁一滑,淋淋漓漓的湯汁眼見就要潑灑出來。陳玉輝是個性子平易的,便伸手欲扶。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那兵士猛一抬首,眼裡精光暴射,伸手竟從魚腹中抽出一柄短劍,出手如電,直向陳玉輝胸前刺去!
這一劍快、準、狠三者兼而有之。這貌似尋常的兵士竟是一個高手!何琛雖然近在咫尺,然而那兵士實在動作太快,救助不及,不由驚撥出聲。
陳玉輝一聲冷笑,不避不閃,那短劍刺破他胸口衣衫,卻是再難刺入。隨即他左手倏出,食中二指夾住短劍劍身,用力一扭,劍身竟然斷為兩截!
那兵士一擊未中,又失了兵刃,他應變也甚快,隨手將半截短劍一拋,疾退一步,三隻鋼鏢脫手而出,與前番不同,這三隻鏢不向胸腹,兩隻奔雙目,另一隻則向額頭而來。
一旁何琛已是抽出腰刀在手,見鋼鏢來得迅急,匆忙間揮刀一砸,直激的火花四濺。兩隻鏢被砸飛,他虎口也被震得生疼。心道:“這殺手力道好大!“
但是這最後一隻鏢卻砸不及了,陳玉輝將頭一閃,那隻鏢直釘到窗欞之上,入木三分,猶自顫動不已。同時他腳尖一踢,方才落地那半截短劍倒飛而出,這幾下動作疾如星火,那殺手躲閃不及,正中胸口,搖晃兩下倒地而死。
陳玉輝拍一下手,意態閒緩,“這人身手倒也罷了。”
何琛驚魂未定,“將軍,您可曾受傷?”疾忙上前檢視,原來陳玉輝在外衣之內,又穿了三層牛皮軟甲,莫說一柄輕薄短劍,就是刀槍等物,也輕易難入。
稍緩過神來,何琛又想到一事:“這個刺客身手實在了得,不知可就是那傳說中的殺手清明雨?”
“不是。”陳玉輝緩緩搖首,“清明雨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人並未經過易容,年紀顯不相符。”
何琛奇道:“將軍您怎知道?”隨即恍然,“將軍表面上若不在意,原來一切早已調查預備好了!唉,其實不說別的,單將軍這副身手,又有誰傷得了他?”又想:“只將軍這份氣度、謀略、武功,我何琛不知什麼時候能趕上他老人家。”不由暗自慚愧。
另一面,亦有許多事情未曾查明,比如這殺手如何混入?廚子是否又有干係?何琛立即火速派人下去查問。他又不放心,加了雙倍警哨,自己守在定國將軍外房,直至夜半更深,疏雨打窗,方才朦朧睡去。
這一夜陳玉輝亦是睡得甚晚,原因卻是大為不同,他自隨身行囊裡撿出一個手卷,展開細看了半晌,方自上床安歇。
那手卷甚是陳舊,但儲存尚好。上面畫了七名青年男子。年長的不過三十,年少的不過十五六歲,各自風采儼然,其中一人面目,宛然便似少年時的定國將軍。
第二日凌晨,何琛起的頗早,漱洗方畢,一個傳令兵急匆匆的跑進來:“不好了,不好了!”
定國將軍麾下,治軍極是森嚴,何琛大是不悅,斥道:“出甚麼事了,這樣大呼小叫!”
那傳令兵緩過一口氣來,又聞得這聲斥責,方才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