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極快的抽出一把箭來,並不曾數,微一瞄準,便即射出。
看她手中,也不過是一張尋常軟弓,並無其他出奇之處,然而這九隻箭一同射出,卻毫無滯澀。但見弓開如滿月,箭射似流星,九隻箭射出卻只聞一聲風響,圍著箭靶那紅心,八隻箭恰成一個圓形,最後一隻箭正入紅心當中。
江陵以一女子任禁軍統領之職,自有其驚人技藝。
而她方才那一番話雖未明言,意思業已十分明顯:玉京使者既是進京做如此大事,自身若無本領,又怎能讓人心服?那九箭之威,更是不言而喻了。
清明但笑不語,弓箭上本領,他自是遠不如江陵,身上暗器又大半淬毒,心念一轉,暗道:唯今之計,止有取個巧了。於是自懷中取出一把飛蝗石,隨手向空中擲去。
這一把飛蝗石看似雜亂,一無方向可言。忽然之間,一顆飛蝗石在空中撞上第二顆,兩顆一同轉了方向,又撞上第三顆,隨即便是第四顆、第五顆……頃刻間,七八顆飛蝗石竟是全部轉向箭靶方向,撲撲之聲連響,全部嵌入了紅心之中!
清明轉過身來,這一招其實是取了巧勁,以勁道準頭而言,尚不如江陵,但已是足以眩人耳目。他方要說幾句謙遜之語,身後卻傳來一個清越聲音:“好一招‘連環劫’,唉……”
這一聲嘆息聲音極輕,卻充溢了感傷之情。
南園第一個轉身過來,他進門時眼見有親兵在門口把守,甚麼人竟能入內?這一抬眼,遙遙見得一個服飾華貴的男子推著一架木製輪椅,輪椅上端坐一人,烏髮白衣,身形十分清瘦。
正午陽光酷熱,唯有那一片槐樹下頗為清涼。綠蔭掩映之下,但見那人白衣勝雪,眉目如畫。
“啪”的一聲,江陵手中的軟弓直落到地上,顯是她也驚訝到十分,隨即伏身便行大禮,向輪椅中那白衣人低低的叫了一聲:“父親。”
這輪椅中的白衣人,竟是當年叱吒風雲的神箭江涉!
江涉微笑著點點頭,目光卻看向清明:“年輕人,過來談一下好麼?”
清明眼神猛地閃爍了一下,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笑意,方才道:“前輩有言,晚輩自當遵從。”不待潘白華等人言語,徑直便走了過去。
江涉又向身後推輪椅那服飾華貴之人道:“阿靜,你也去那邊走走吧。”聲音不高,但語意之中,十分堅決。
“阿靜?”正走過來的清明也不由心中一動,莫非此人正是靜王?抬眼望去,見那人三十多歲年紀,身形高挑,五官雖不算得如何俊朗,然而輪廓深刻,氣質昂然,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派。
那人猶豫了一下,但終是放開了輪椅,向遠處走了幾步。
清明直走到江涉面前,此刻離的近了,更覺此人當真是風姿清絕,綠蔭處漏下光影婆娑,搖曳在他一身清素白衣之上,更加映襯的眉眼如工筆細細描繪一般。江陵亦是個秀雅端麗之人,但與其父一比,又是相差甚遠了。
按說江涉三十年前成名,如今至少也是四十多歲,但從他相貌實是看不出確實年紀。清明見他面色十分蒼白,倒似久病不愈一般,又仔細看他身形動作,不由大為驚訝——
眼見此刻的江涉,不但是行動不便、身染重病,更似全無了武功。
他目光又轉到江涉放在輪椅扶手上的一雙手上:手指細長優雅,微微蜷曲,卻不見半分力度;指甲修剪的十分齊整,亦是毫無血色;惟有虎口與食指處一層薄薄硬繭,方能隱約窺見此人當年身份。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這一雙手的肌膚顏色,那不僅僅是蒼白,而是幾乎已經到了半透明的程度,脈絡和血管都清晰可見,頗有幾分詭異。
落雲掌,惟有南園的成名絕技落雲掌才能致人於此。
但看江涉傷勢,卻已是纏綿多年,絕不可能是南園所為。退一步說,即使是今日之南園,亦不可能有這等功力。
當年是何等了得的一代風流人物,今日卻落到如此地步。
江涉、江涉。
清明忽然想起一首詩,一首很美,很古老的詩歌:
涉江採芙蓉,蘭澤多芳草。
採之慾遺誰,所思在遠道。
…… ……
只是那詩的結句實在是太過憂傷,似乎記得是:“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在這種時候,清明居然有閒心把那兩句詩在心中又默默唸了一遍:“……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正出神間,卻聽得江涉的聲音悠悠響起:“年輕人好俊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