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道:“抓住!”
加上弓的長度,要夠到夙涯顯然容易很多,但剛才滑下來的時候,夙涯的左手臂已經被擦傷,使不出太多力氣,要是這會兒再鬆開抓著枝杈的右手去夠長弓,很難保證夙涯的左手有足夠的力氣支援哪怕這一刻的時間。
見夙涯上不來,農大叔直接將弓丟在一旁,順著傾斜的山勢慢慢下去,試圖藉此直接將夙涯抱上來。
“農大叔,危險……”夙涯抓著枝杈的右手也快沒有力氣了,此時身體幾乎全部貼在了山壁上藉以暫時穩住身形。
下來之前,農大叔將隨身帶的粗繩一頭綁住自己的腰,一頭就係在山道邊的大石頭上,這樣慢慢從上面下來。
“阿夙哥哥你再支援一下,阿爹這就下來救你了!”連寶趴在山道邊,看著此時只能瞧見半個身子的夙涯急呼道。
方才收起的那片楓葉從腰間落了出來,殘了一半,飄落去山下了。
夙涯看著那半片殘葉在視線裡沒去,忽然就吹來一陣山風,瑟瑟的,吹得他衣袂飄動,直接就將那片楓葉吹沒了。
秋季的山林畢竟有些涼,衣袖在方才滑落的過程裡幾乎整個被扯裂,暴露在空氣裡的面板一面感受著流血的痛楚,一面又被吹起的山風吹涼了灼灼的疼痛,彷彿有什麼東西凝固了一樣,結了痂。
手臂上的血總也止不住,胳膊都快被浸紅了,身上的衣裳也洇了血漬,紅得勝過山裡的楓樹。
夙涯抬頭,望見山頂上長得最好的那一片楓樹林,“火焰”最高的地方,最能燙傷人。
“阿夙,我變個戲法給你看。”易謙將桌上的燭臺推到兩人之間,笑道,“你猜猜是什麼?”
夙涯正襟危坐,看著眉目含笑的紫衣皇子,困惑地搖了搖頭。
易謙伸出手,捋了捋衣袖,道:“我啊,要徒手捏這個燭光。”
“會被燙傷的。”夙涯一時緊張,原本置在膝上的手即刻按上了桌沿,睜大了雙眼試圖阻止易謙這種自殘的行為。
那人臉上總是露出這樣不以為意的笑容,稍稍直起身,拍了拍夙涯的肩膀,安撫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夙涯看著易謙伸手靠近正燃著的燭光,火焰跳動,似也在逃避被易謙“摧殘”的命運。
“阿夙啊……”指尖就快要觸到那熾熱的燭火,易謙忽然停下手,看著眼前心緒不寧的夙涯。孩子睜圓了的眼瞳裡分明寫著對他的緊張跟對這件事的難以置信,這樣忐忑的神情教他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起來,道:“剛剛的話,是說明你在緊張……什麼?”
“我……”夙涯癟了嘴,目光閃爍著低下頭,下巴直接戳在自己放在桌沿的雙手上。這動作做得太猛烈,硬生生磕痛了他,也教那張桌子隨之震了一下。
易謙馬上扶住燭臺,伸手護住蠟燭上的火焰,道:“我就是隨口問問,不想回答可以不說的。”
夙涯保持著那個姿勢,卻是抬眼,與易謙的目光對上,就在燭光裡有了交匯。
總是這樣晶亮清澈的眼光教易謙忍不住就想去摸摸夙涯的頭,然後看看孩子因此怯生生的模樣,好像這就是夙涯給出的一種暗示,勝過千言萬語,只有他能明白——就像夙涯能夠讀懂他眼底的溫柔,只對夙涯才有的柔和。
然而耳邊似乎傳來另一個聲音,是連寶在叫他,然而那樣的叫聲,卻……越來越遠……
我在忘川也還記得(二)
“阿夙,你看。”
燭光在眼前閃爍了一下,教易謙的臉龐都暗淡了片刻,然後光亮回來了,照在那人臉上,還是那樣的笑容,問他:“看清楚了沒有?”
那麼快的動作,怎麼會看得清楚呢?況且他剛才一直都在睇著易謙呢,哪裡有空去看那人的手是不是真的去捏了那燭火?
但是那張臉,越來越模糊,最後就像被那縷燭光燒掉了一樣,漫天的灰燼,飛揚在山頂的紅楓林上空,什麼都沒有了。
夙涯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四周昏暗得只能大概看出樹影輪廓——天黑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辰了。
只不過才動了動肩膀,左臂的疼痛就隨之傳來,疼得夙涯倒抽了一口涼氣,齜牙咧嘴地好半天才從地上坐起來。
手臂上的血液好些已經幹了,血漬附在面板上,很不舒服,但眼下夙涯也顧不得去處理傷口,只想儘快走出這片林子,否則要是遇見野獸,就真的小命難保了。
費了好大力氣才站起來,夙涯只覺得要不是還有些求生的意識,興許他就被渾身的痛楚折磨得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