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任自己自生自滅了。
先前農大叔下來救他,但那根枝杈忽然就斷了,他連農大叔的手都還沒有夠著就一股腦滾下了山,那個時候的腦子裡,全是易謙的樣子、易謙的聲音,想著想著,就算身體被山地上的石頭硌了、哪裡弄痛弄傷了,也沒有太大感覺,然後就一直昏迷到現在,連夢裡都還是那個人,還有那段燭光,將彼此的樣子映在對方眼底。
踉踉蹌蹌地走了不知多久,夙涯實在沒多少力氣了,就倚著一旁的大樹休息。
這裡的樹長勢不及山上茂密,是以如今月光透過枝葉縫隙照來還算能看得清周圍環境,只是這滿眼的秋季山林景象,再有孤月高懸,總顯得悽悽涼涼。
山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吹著,吹得夙涯覺得冷了就想蜷起身,就是這牽動了全身的疼痛教他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得相當吃力——跟當初被燭火燙到相比,那時候簡直太幸福了呢。
“阿夙,看清楚了沒有?”
“沒……沒有……”夙涯低頭看著亮起的燭火,忽然又見那隻手快速地在其中捏了一下,快得他沒來得及眨眼也依舊沒有看清楚。
“這下呢?”易謙又問道。
這回他不說話直接搖頭。
易謙的右手又一次停在燭火邊,道:“這次可要看清楚了。”
於是易謙就在他的注視下,將這個簡單的動作又做了一遍,並且稍稍放慢了速度——其實依舊很快的。
真的“捏”住了!
夙涯驚奇地看著易謙那兩根手指在燭火中捏合又鬆開,靠近蠟燭芯。火光依舊,“燒”著易謙的手指,但又完全傷不到他。
“怎麼辦到的?”一旦好奇起來,也就顧不得平日的羞赧,夙涯抬頭問道。
易謙震衣,坐在椅子上,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夙涯從椅子上跳下來,兩步到了易謙身邊,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拽起易謙的衣袖,求道:“殿下,你是怎麼辦到的?”
易謙閉著眼似在冥想,然而那一派悠然自得的愜意模樣就是擺明了不搭理夙涯。
見了易謙這般回應,夙涯慢慢鬆開手,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半個身子爬上桌子,伸出手慢慢朝那燭火靠去。
手忽然就被易謙握住了,夙涯還聽見那人亟亟的勸阻聲——別胡來,當心燙著。
難得有些失控的態度,不若過去和和氣氣的,卻教夙涯心底升起另一番開心的滋味,不由就笑了,然後抬眼看著桌子對面的人,笑嘻嘻道:“殿下告訴我吧,阿夙想知道。”
“告訴你了也不許試,要是燙著了就把你帶去莊淮那住一陣子。”易謙還握著他的手不肯放。
夙涯顯然乖乖地點頭了。
“捏的時候往火焰裡頭捏,動作還是要快,否則依舊要被燙到的。”易謙道。
“哦……”夙涯恍然大悟卻依舊半知不解,想著明明就是燒起來的燭光,捏外面跟捏裡面有什麼分別嗎?怎麼捏了裡面就不會被燙到呢?
“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易謙沖夙涯道。
小傢伙跑得很快,提溜一下就躥了出去——太好奇了,所以想要馬上試一試。
夙涯看著自己房裡燒著的那根蠟燭,燭光冉冉,然後回憶著方才易謙的動作,這就掀起衣袖想要試驗一番。
一面想著易謙說的要訣,一面把手伸向正在燃燒的燭火,夙涯心底還是很忐忑的。
拇指跟食指慢慢地靠近火光,卻總是在想要下手的時候因為那一小會兒的猶豫而停止。夙涯咬住嘴唇,手指反覆朝燭火戳了好幾下,終於下定決心,只是畢竟第一回經驗不足,動作又慢了好些,所以硬是被燙著了。
左手搓著右手那兩根手指,儘管只有那一點點的痛,卻還是能教他幾乎就要從椅子上摔下來。
臥房的門此時被開啟,門口站著的就是易謙。
夙涯趕忙將雙手藏去身後,動作一大,整個人就當真從椅子上翻了下來,咣咣噹當的一陣聲響,孩子吃痛的叫聲立刻傳來。
“阿夙……”易謙來不及抱住夙涯,只拽了他的袖角。
夙涯慌張地站起身,趕忙將袖管從易謙手裡抽出來,後退了好幾步站好,雙手藏在身後,將頭埋得極低。
“阿夙。”易謙將翻倒的椅子扶正,挑了衣襬坐上去,定睛看著幾步外的夙涯,道,“過來。”
孩子還站在原地不敢動,直到發現易謙動了身形要過來,他才趕緊小跑著到了易謙跟前,生怕那人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