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的事被易康跟易筠注意到,易謙只想儘快脫身,便將那事草草了了,不想事後易筠居然鍥而不捨地追了上來,試圖拉攏於他。
其實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雖然皇帝龍體未愈,卻還是有太子在的,易康跟易筠這樣明著兄弟情深,暗地裡互相較勁,最後贏的是誰也未可知。
易謙是真的無心此事也好,或者是早就看得太透徹也罷,眾人競相追逐的那些東西不是他看中的,所以不要也罷。
照理像易謙這樣一個時常出入帝都的閒散皇子也不該多招人注意,偏偏就是皇帝對他的管教總沒有像其他皇子那樣嚴苛,偶爾有侍者瞧見易謙跟皇帝父子兩人交談,其樂融融,全無帝王家的威儀,這才讓人動了別的心思。
易筠自然知道易謙的心意,是以在得到易謙婉拒之後他也不再將拉攏之意表現得那麼明顯,卻總是不好讓易康或者其他人趁虛而入的,縱使易謙自己不樂意與他為伍,他也要旁人看著易謙與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絡——三人成虎這個道理,大家也都是明白的。
如此易筠與易謙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說了會兒時候的話,然後起身,道:“既然來了飛音寺,就過去為父皇焚香祈福,九弟跟我一塊過去嗎?”
一旁傳來了腳步聲,以及杯壺碎裂的聲響,水聲嘩啦,還有夙涯的叫聲。
易謙毫不猶豫地從石凳子上站起,直接將易筠撇下就循聲而去,口口聲聲叫著“阿夙”。
果然是夙涯摔倒在樹叢後頭,身前潑了一地的茶水,茶葉散在跟前,還有摔碎的紫砂碎片。
“阿夙!”易謙大步走向夙涯,矮身在少年面前,拉起夙涯的手,急切問道,“扎進手裡沒?”
夙涯的手心被碎片的缺口狠狠劃了一道,這會兒半隻手掌都淌著血,看樣子傷得不淺。
“好像……扎進去了……”夙涯忍著痛回道。
“來人!”易謙大聲喝道,又拿著隨身的帕子先幫夙涯止血,焦急的模樣已然無視了從後頭跟來的易筠。
稍後有人過來,就將夙涯帶了下去。
易謙原本要跟上去,卻聽見易筠在身後喚自己。他回過頭,見易筠站在花圃邊,便帶著歉意道:“請五哥見諒。”
“如此,你就去吧。”易筠揮了揮手,見易謙轉身就大步流星地走開,他又看著地上那一片凌亂,水漬漫了一地,洇出個亂七八糟的圖案,卻有一道微紅的痕跡浮在水裡,朝著易謙方才離去的方向漫去。
夙涯的手心裡確實扎進了一塊碎片,大夫來了將碎片取出,說是傷口有些深,這隻手要好好護著,否則將來容易落下病根。
進進出出了一些人,最後終於將夙涯的傷口包紮好了,屋子裡也就剩下他們兩人。
易謙坐在床邊盯著始終低頭的夙涯,沉聲問道:“敢不敢抬頭看看我?”
坐在床上的夙涯搖搖頭,發出一記輕微的哼聲,顯然是被易謙這會兒聽著嚴厲又沒好氣的語氣給嚇到了。
“手給我。”易謙道。
夙涯抬了左手又換右手,來來回回猶豫了半晌,才將沒有受傷的右手伸向易謙。
“還裝?”
夙涯朝易謙轉了轉身子,慢慢地伸出綁著紗布的左手。
易謙站起身想要坐去夙涯身邊,誰知那少年見狀即刻朝一邊躲去。易謙先前那些緊張、急切甚至為此而來的不悅瞬間都成了心疼,說話的語調也隨之軟和下來。
撩了袍子坐上床沿,易謙柔聲道:“阿夙,你坐過來。”
夙涯還是站在離易謙幾步開外的地方不敢動。
“你要是不過來,我就過去了。”說著,易謙就要起身。
夙涯挪著腳步靠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離易謙還有兩三個拳頭距離的地方,依舊那樣埋著頭,右手緊緊拽著衣角。
易謙為了防止夙涯再逃跑,直接一把扣住少年手腕,自己靠了過去,又迅速攬住夙涯肩頭,壓低了嗓音卻溫柔依舊道:“別動。”
懷裡想要掙扎的身體即刻安靜了下來。
易謙看著夙涯側臉,少年那侷促不安的眼光儘管被額前的發遮著,卻還是落在了易謙視線裡。兩人就這麼挨近地坐著,良久都沒人說話,直到易謙無可奈何又彷彿帶著感謝的嘆息傳來,夙涯的身子才彷彿受了刺激一樣倏然挺了挺脊樑。
“謝謝你,阿夙。”易謙伸手撥開夙涯額前的發,指尖順勢就滑去了少年的臉龐,輕輕捧著教他不得不轉過視線看著自己。
“阿夙,我有辦法脫身的,以後別這麼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