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1 / 4)

莫言抽搐了一下,將手伸到雲想衣的臉上,輕輕撫摸他的眼睛。莫言的嘴巴一直在動著,可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雲想衣全身都在抖著,發出了一聲淒厲的號叫,倏然推開了莫言,倉皇地跑開。那是一個淒涼的背影,長長地拖在黑夜裡。

荒蕪的郊野外,老樹嶙峋地立在月亮下面,枝頭的鵠鳥被那人驚起了,撲稜著翅膀低低地掠過,“呱”然啼斷天外。

夜色一重重一疊疊,宛如彼岸潮水席捲而來,把他淹沒溺死,連呼吸都不能。雲想衣跌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象最卑微的蟲豸,在泥濘中蠕動著。長風蕭瑟,嗚嗚咽咽地泣,月光的淚,蒼白而冷漠,乾涸在眼睛底下。

不知何處寒山古剎,一聲禪鍾,幾點梵音喃喃,隨風遙遙而來。六更天,天意薄涼。雲想衣木然地抬起頭來,搖搖晃晃地掙起身子,循聲而去。

曲徑通幽,深山禪院,風入松,松聲如濤。折過那片松林,拾上幾級石階,原來到了西禪寺外。景朝崇佛,西禪尊為皇家佛地,泱泱然大態度,便是夜半也不閉戶。雲想衣踉蹌著進去,不見僧者來。側旁禪房或有幾點青燈,晚課方歇。

雲想衣直直進了大殿,反手上了門栓,虛弱般靠著門滑倒。佛前,那一盞長明燈冉冉如浮生之蓮,爐中香灰細軟,一半點青煙嫋嫋,佛拈花而笑。雲想衣爬了兩步,跪倒在蒲團上。顫抖著伸出了手,嘴巴張了又張,終於擠出了一丁點聲:“娘,抱抱想衣啊……”手指頭憑空抓撓著,卻抓不住什麼,委屈了,嚶嚶地啜泣著,“想衣很乖的,娘……抱抱想衣,好不好啊……”

月光落在班駁的磚瓦上,有一點慘淡的青色,就如那夜裡的菸灰。

“為什麼不要我呢?”雲想衣仰起臉,睜大了眼睛瞪著佛,“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拼命地伸著手,彷彿抽搐的掙扎,打翻了佛前長明的燈。佛不語,但笑而已。

燈火濺到了經幔上,一下燎開,在暗夜裡驚起最豔的顏色。

“為什麼……不要我呢……”,雲想衣捂住了臉,反反覆覆地問個不休,總沒人理會,慢慢地將頭伏在塵埃裡,用微弱而凌亂的聲音哼起了江南的小調,白堤邊楊花飛絮,煙雨溼了蝴蝶的翅,燕子宛然輕啼,聲聲遲意。

火勢竄上了房梁,桐木的樑柱燒著了,發出“畢剝”的聲響,火焰跳躍著、拂扭著,宛如青蛇的舞。火裡,儂軟的吳音卻咿咿呀呀地轉著,痴痴地吟唱春色婆娑。

僧眾被驚動了,在外面倉皇地奔跑著,有人用力敲著殿門,半天不得聲響,便聚著慌張地喧譁。年邁的長老只顧低頭唸佛,手腳利索的沙彌飛似也地往後山腰打水去了。

火光在天邊夜色裡透出了一點紅,彷彿是嫵媚的意思。

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剽悍的黑馬踢開了寺門直闖進來,幾個僧人被撞得飛了出去,連聲也哼不出來。景非焰從馬上翻滾下來,氣都喘不上來:“他呢?在哪裡?在哪裡?”

從寺門外跟進的一個侍衛跪倒在景非焰的面前,指著燃著火的佛殿,不住地磕頭:“小人適才眼見他進去,也不知怎的就起火了……”

景非焰的身子分明搖晃了一下,倏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朝著佛殿衝了過去,撲在門上捶打著,象發了瘋一樣拼命地叫喊著:“雲想衣!雲想衣!你出來,出來!聽見沒有,我叫你出來啊!”

從門縫裡竄出的火苗舔著了景非焰的衣袖,侍衛與僧人皆驚,下死勁拉住景非焰:“皇上、皇上,危險!切切不可啊,皇上!”

景非焰赤紅著眼,後退了幾步,侍衛還沒來得及抹把汗,景非焰猛地掙開了他們,大吼一聲,飛撞上去,用身子狠狠地砸在門上。佛殿的大門轟然倒塌,景非焰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一抬眸,便在火中見著了他。景非焰的眼睛被菸灰刺痛了。

那個伶仃的人影匍匐在佛前,絮絮地清歌著,彷彿是彼岸優曇缽華的灰燼,湮滅在十丈紅塵的煙火中。

景非焰連滾帶爬地過去,抱住雲想衣往外拖。雲想衣用手死死地摳著青磚,不肯走,景非焰使勁拉扯著他,磨破了他的手指、折斷了他的指甲,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的痕跡。景非焰的手發抖了,火裡的呼吸拂過雲想衣的臉頰,肌膚都燙傷了。

雲想衣驀然回眸,景非焰卻一低頭,火的影子一掠而沒,錯過他的眼神。

侍衛們搶進來,用衣物胡亂撲打著火焰,一個個急得嗓子都走了調:“皇上,快走,這兒撐不住許久了,皇上,快走啊!”

燃燒的梁木帶著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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