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衣、想衣!”景非焰狂亂地地吼叫,“你別走,我這樣求你還不行嗎?還不行嗎?”
雲想衣木然地走到了門口。
“雲想衣!”景非焰一聲淒厲的斷喝。
雲想衣的腳步一頓。
“你……愛過我嗎?”景非焰咬牙嘶喊,聲音中透著蒼涼的絕望,“你可曾有一絲一毫愛過我?你回答我啊!”
雲想衣卻連頭也不回地出去了,雪一樣白色的衣角從破裂的木門邊滑過,然後溶化。
鬼麵人笑得喘不過氣來,走過來,將手中的火把移到景非焰的面前。跳躍的火焰中,相向的目光宛若金戈交錯、刀光濺起,凜凜的殺氣幾乎劃破肌膚。眉目之間,火的陰影班駁疊疊。
鬼麵人眼中半分笑意也無,卻憑地笑得囂張。
景非焰猛然發了瘋一樣叫了起來:“笑什麼!你給我閉嘴!”
笑聲嘎然而止,鬼麵人一拳狠狠地打在景非焰的腹部。景非焰悶哼一聲,死死地咬住了牙,嘴唇蒼白若灰,一點腥紅從裡面沁出來。
“景非焰,記得自己的身份,你便是死了,也是大景朝的皇帝,莫要在這種地方丟人現眼。”鬼麵人從口中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不屑地轉身,“明天一早就是時候了,準備一下吧。”
景非焰粗粗地喘著氣,赤紅的眼眸裡一片暴戾:“殷九淵、殷九淵,最後贏的人一定是我,你睜大眼睛瞧著。”
“很好,我等著你,非焰。”殷九淵的略一回首。
風起時,火光一暗,影子都破了。
殷九淵緩緩地走出了地牢,遠遠地,看見雲想衣佇立在漠野的荒草上,蓑蓑白衣、落落長風,一地黃沙也冷了。殷九淵行到雲想衣的身後,冷笑著問他:“這副樣子怎麼不擺到他面前去,在這裡又做與誰看?”
雲想衣冷得瑟瑟發抖,卻沒有言語。
殷九淵一把扯住雲想衣的頭髮,將他的臉拉過來。
他滿臉都是淚。
殷九淵暴怒,失了態地大吼:“你不是說要親手殺了他嗎?我剛剛給了你機會,你為什麼不動手?你捨不得他?你終究還是捨不得他嗎?”
雲想衣的眼中沒有絲毫表情,流著淚的漠然。嘴唇上是月光的顏色,透明的蒼白,在夜色裡謝了煙花。
“你哭什麼呢?你說過你不在乎他、你誰也不會在乎的,不是嗎?”冰冷的鬼面之下,殷九淵的眼神漸漸地扭曲。
雲想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風把沙子吹到眼睛裡了,好痛……”這麼呢喃著,象是眠在夢裡茫然的囈語,他用手捂住了臉,“眼睛好痛……”
殷九淵握著拳頭、僵立良久,沉悶地一聲咆哮,聽不見是什麼意思,強硬地將雲想衣拖到自己的營帳中,摔在榻上。
雲想衣軟軟地伏著,也不動,嘴角邊扯開一個枯澀的微笑:“你又想折騰什麼呢?”
殷九淵摘下了面具,額頭上墨黑的黥記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突兀而猙獰。他從袖中拿出一方紫銅的印章,扔到燃燒的爐火中去。他回過來望著雲想衣,爐火在他的眼中映成一片陰霾的煙霧:“你知道……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對你的心絕對不下過非焰,而你卻從來不曾為我掉過一滴淚。”他似乎什麼都不顧了,大聲地吼了出來,“你騙我、害我,我認了,是我心甘情願的,只想著或許你會為我心軟也不定,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原來我竟這麼蠢。”
雲想衣象是意識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向後退縮,殷九淵粗暴地扯住了他。雲想衣揚手,甩了殷九淵一記耳光:“滾開!”
殷九淵恨得欲狂,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一把將雲想衣壓倒,“嘶啦”一聲,扯破他的上衣,用腰帶將他縛住。用鉗子將燒得通紅的紫銅印章夾起。
“不要不要——”雲想衣嘶啞地叫喊,困獸一般無助地撲騰著。
“那上面有我的名字呢,想衣。”殷九淵貼在雲想衣的耳邊說著,他的聲音微微地發著顫,“把它留在你的身上,就算你心裡沒有我也會記住的。”
印章被按在了雲想衣的胸口上。肌肉焦爛的味道在空氣裡漫開,雲想衣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想要抓住些什麼,卻伸不出手,恍惚的時候,胸口疼得裂開了。
印章“噹啷”掉在地上。雲想衣象繃斷的弦,軟倒下去。長長的頭髮拂過殷九淵的膝頭,宛如流水一般柔軟的聲音。殷九淵抱住了他,俯下身,在他的心口那裡落下一個吻。
舌頭都被燙傷了。
卷九 花未減 一字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