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經氣息奄奄,身上竟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禁衛兵鬆了手,她就軟軟地癱到了地上,也不知死活。
景非焰目光註定殷九淵,沉沉的,少年清澈的聲音中流露著絕對的威嚴:“九淵,身為國之重臣,當進退有度以表率三軍,你竟在戰火如荼時一走了之,可知罪在不赦?你一離開前陣,就有人向我飛鴿傳書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他的,已經等了你很多天了,你以為你瞞得過誰?”
殷九淵喉中低低地咆哮了一聲,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景非焰,也不說話。
景非焰略一躊躇,微微地側開臉,口氣緩了下來:“九淵,你我相交一場也不容易,這次的事……算我不對,不能全怪你,總之是就此了結。我已經備好了車馬,你兼程趕回軍中吧,父皇那裡我會為你求情的。”
“好!”殷九淵一聲長笑,“殿下好氣度。我自然是要走的,不過要帶他一起走。”
景非焰目中寒光掠過:“九淵,你定要如此決裂?”
“嗆”然一聲,殷九淵抽出腰間的佩劍,劍鋒筆直地指向景非焰:“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禁衛兵逼近了一步,舉起手中長戈。弓箭手瞄準了殷九淵。
景非焰的眼睛轉向雲想衣。
雲想衣幽幽地立在那邊,帛衣停雲,青絲流水,嘴唇上染著青蓮的灰,然後,微微地抿嘴,也不知是不是在笑著,清清淺淺的豔,那是刺到人心裡的誘惑與挑逗。
景非焰的眼睛裡燃起了狂熱的火,大聲喝道:“拿我的劍來!”
侍從恭謹地從後面捧出了長劍。
景非焰接劍、拔劍,一氣呵成,翻腕一抖,劍尖掠起冷厲銀光,直奔殷九淵。
殷九淵一聲冷哼,不避不讓,振臂引劍,隱帶雷鳴之聲。
短兵相接,劍尖從鋒刃上切過,金屬摩擦的聲音幾乎要把耳膜撕破。
殷九淵以鎮南將軍之職統帥三軍兵馬,驍勇善鬥,一身武藝自是不俗。景非焰自幼尚武,玄帝甚寵之,為其延請天下名師,身手也是驚人。
禁衛兵和弓箭手絲毫不敢懈怠,提心吊膽地注意著場中的纏鬥的兩條人影,插不上手,空自緊張。
雷捲風雲,錯金鳴鐵,矯若遊龍、厲若狂風。雙劍交鋒,紅了眼,全是不顧性命地狠拼。殷九淵身形魁梧,在力氣上佔了上風,又是久經沙場的戰將,攻守井然。景非焰畢竟年少,時間長了,開始有些吃力,更是氣惱,漸漸亂了章法。
殷九淵久戰不下,越是瘋狂,猛然大喝一聲,劍刃斜轉,劈向景非焰前胸。殺氣迫人,眼見是避不開了,景非焰咬牙,挺劍直刺,竟是同歸於盡的勢頭。
銳利的劍尖觸到了肌膚,殷九淵心中卻忽然一軟,掌中劍生生向上挪了幾分。
一切皆在電石火光之中,待到風靜時,殷九淵的劍穿透了景非焰的肩膀,景非焰的劍插入了殷九淵的腋下。象負了傷的野獸,相互瞪著。
紅色的液體沿著劍刃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空氣宛如生了鐵鏽,連味道都是腥的。
事態驟變,見七皇子被人傷著了,禁衛兵們嚇得魂飛魄散,只怔了一下,立時喧譁著湧了上來,一陣扭鬥擒下了殷九淵。
侍從驚慌失措,扶住景非焰,一迭聲地喚著醫師。傷口很深,不敢拔出劍來,血滲透開,染紅了黃色的綢衣,景非焰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卻掙扎著想走動,口中模模糊糊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虛弱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清楚,那是他在叫著。雲想衣當成是沒有聽見,別過身去,留給他一個冷傲的背影。
——
風亂了,卷著天上的烏雲,卷著地上的黃沙,壓向景氏皇朝。
景朝與封朝戰局方酣,景朝主帥殷九淵卻擅離守職,致軍心無主,連敗三十里地,封朝兵馬直逼中關。中關守將八百里軍文告急。
玄帝震怒,欲誅殷九淵九族之罪,但念及殷氏世代戰績顯赫,有功於朝廷,特法外開恩,親族悉數貶為庶人,殷九淵革將軍之職,杖責五十,流放邊疆,永不得回京。後來,據宮中的宦人私下裡說,皇上這次氣得不輕,本擬將殷九淵腰斬棄市的,多虧了七皇子求情,帶著傷在御書房外面跪了一整夜,直到暈過去,玄帝一時心軟,這才允了。也算不枉殷九淵和七皇子平日裡交厚了。
朝中諸臣惋惜者有之、竊喜者有之,但大都是疑惑不已,卻不知殷九淵究竟為何如此。
定了罪,從天牢裡提出,直接上了囚車,押出京城了。即便是與殷九淵交好的大臣們也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