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送行,只在背後長嘆一聲罷了。

囚車出了城門,行到十里長亭外,天色已是近了黃昏。

遠處,老樹凋枯,樹下一人,白衣黑髮,抱琴席地而坐。

然後,幽幽地,便有絃聲入耳。

琴音悽婉,若是子規啼唱,聲聲道,不如歸去,不如歸去。稍後,商調一轉,琴音愈沉,纏纏綿綿,宛如輕絲飄絮,一縷一縷縛住了離人的步子,又道是,怎生歸去?怎生歸去?

押解的差役也聽得心酸,不覺放慢了腳步。

囚車上的那人使勁地轉過頭去,亂蓬蓬的頭髮遮住了他渴望的眼睛,乾裂的嘴唇動了動,發出沙啞的“荷荷”聲,始終沒有叫出口的名字。

“想衣……”

絃動風顫,斜陽天外,枯木殘枝憑風蕭索。

車輪在崎嶇的路上軲軲轆轆地滾動著,遠了,遠了。

琴音漸漸低了,隨著那車聲而去,掩沒一路塵煙,散開。

一騎黑馬馳到樹下,勒住了韁繩,景非焰在馬上高高地俯視著雲想衣,眉毛一挑,透出九分九的張狂:“怎麼?捨不得了嗎?”

低低地垂著頭,也看不清雲想衣的神情,隱約見那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一抹陰影:“走都走了,捨得如何?不捨得又如何?總是由不得我的。”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景非焰惱怒了,從馬上翻下來,粗魯地抓住了雲想衣的肩膀,氣急了吼著,“你這是在怨我嗎?我這回為你受了傷,你竟連一句貼心的話也沒有,倒是今天老早就在這裡等著殷九淵,想衣,你的心裡想的究竟是哪一個?”

“我只是在想自個兒而已。”瀲灩的眸子不經意地一瞥,冰冷冷的,“殿下今歲方才十六,我已經二十了,待到殿下稍長,我已是容顏衰老。細思量,與其到時讓殿下厭惡我,還不若當日安安分分地跟著殷大人,至少圖個踏實。象今日這般沒有著落,我想著誰都是沒有用的。”

“雲想衣!”景非焰心頭狠狠地刺了一下,再也忍不住,抬手重重地給了雲想衣一巴掌,直把他打得摔在地上。

雲想衣捂著臉,不言不語,長髮從肩上滑下,拂過地裡的塵埃。

“想衣……”景非焰很低很低地喚了聲,幾乎連他自己也聽不見,“想衣……”抬起了手,有些僵硬地伸向雲想衣。

雲想衣的身子動了一下,似要向前挪開。

景非焰猛然撲了過去,死死地抱住了他:“想衣,我竟這麼不值得你信麼?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愛你就夠了嗎?我已待你如是,不行麼?還不行麼?”

雲想衣握住了景非焰的手,很緊,用了全身的力氣抓著,斷斷續續地訴著,從綿軟中露出針尖來:“不行不行,還不夠啊,我把什麼都賭上了,我想要你的全部全部。非焰,告訴我……你能夠愛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喃喃地言語著,唇角觸到了雲想衣的頸項,輕輕地吻,竟是如蓮一般,清冷的媚。景非焰覺得嗓子很乾,說出話來也是啞的,“我都給你……什麼都給你。”

垂眸,極細的寒光在雲想衣的眼底劃過,淹沒在深邃的水波下面:“那日,他對我說‘我會將你當成髮妻般看待,若是你要,我會給你一個名分’,我記得很清楚,他這麼說著……”忽然間急促了,連呼吸也有了幾分破碎,“其實,我更想從你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你明白嗎?”

景非焰怔住,思量著,慢慢地變了顏色,有些怨了,澀澀地道:“你分明是存心為難我,我哪能和九淵一般呢?皇子妃的冊封都要經由父皇肯首的,我若是提起的話,父皇別說同意了,怕是打我一頓也不定。”

美麗的眼睛看了過來,那麼一凝眸,讓人心尖都要顫抖的疼:“我知你是做不到的……若是他、若是他的話……”

景非焰的嘴唇覆了上來,掩住了下面要說的話,狠狠地咬著,咬出血來了。“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到,什麼都可以做到,真的……”

糾纏在一起,擁抱著,吻他,身體熱得焚成了灰。

枯藤,老樹,昏鴉已去,天涯外,見是那落日如血。

——

那一夜,景非焰去了宮中,三更未歸。

銅漏流沙,梆聲聽斷處,雲想衣倦了,恍惚地入了眠。然後,卻在夢裡被驚醒了。

也不知景非焰是幾時回的,壓在他的身上,抱他。象是怕他丟了、怕他逃了,那麼緊地抱著,骨頭裡有輕微的“咯咯”的聲響,彷彿整個人要被他生生地揉碎了,很疼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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