鏤的花磚上。
任何阻礙他一統天下之人,他都將使他們化為齏粉。
可嬴趙,這個明明將死還在奮力掙扎之人啊,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被徹底地打倒消滅挫骨揚灰?
☆、【四】
“殿下,恭喜得勝。”
“我曾做過文信候的尚書,此次和文信候一起被逐出秦國,不得已來到殿下的領地,恰逢殿下數月前一戰大捷,便有些拙見,惶恐地想要講給殿下聽。”
說話的人將濃墨勾繪出的絲帛地圖在青銅鎏金的几案上緩緩展開,那九州分野、各國城邑,一點一點盡現於眼前。坐在几案另一邊的嬴趙卻只是漫不經心地看著,似乎絲毫也不感興趣。
八根刻龍盤虎的象牙柱支撐起整個恢宏軒敞的大殿,四壁嵌珠,青色的綢緞鋪滿地面,讓這原本十分華麗的宮室平添了一點詭異,使人覺得彷彿一個一踏足就會陷進去的沼澤。
金雕玉階之上,嬴趙束起長髮,戴著嵌綠松石的青色冠冕,一襲白衣,其上用與冠冕同色的繡線細細勾繪出玄鳥紋樣。
“司空馬先生不避艱苦來我趙地,有什麼要教給我的呢?”
他微笑著,有些不耐煩地問,語音中帶著幾分輕視的意味,習慣性地注視著自己攤開在案几上的修長生繭的五指。一邊的彩漆臥鹿形陶製燈裡,燭火微微搖曳,在青銅几案上,在他繡著青色暗紋的白綢深衣上,暈出一片冰涼的蜜色。
大概是常常被人檢視撫玩,絲帛稍稍有些泛黃,邊角也略略破損捲起,被叫做司空馬的男人伸手隨意地拭了兩下,沒能展平,就索性不再去理它。
“殿下請看,這一片是目前秦國的疆域,而這一小塊是殿下您的。”
他的指尖拂過絲帛上那些形狀怪異扭曲的墨跡,在某一處停頓下來,“殿下,秦國目前已得神州之半,其統一天下之勢,如利劍不可當,殿下如今雖勝,但若想與之一爭,保全社稷,還要從長計議才是。”
嬴趙近乎敷衍地點了點頭,禁不住心生厭煩,這種終日只會死讀聖賢書、欲效蘇張卻不成的人,昔年在秦國都得不到重用的刀筆小吏,還能吐出什麼高見呢?他們說了話等於沒說,聽他們絮絮叨叨不過是白費時間。
他有點後悔今日早晨答應同趙王一起接見這位從秦國逃來的文信候的門客了,本來還是期待他能吐出一些秦國目前的狀況的————不過老實說,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無非就是嬴秦對幾個月前他的勝利耿耿於懷,正磨槍擦劍厲兵秣馬想著下一回要怎麼刻薄地弄死他罷了。
嬴秦此人,一向是嚴厲冷酷,做事從來不擇手段不計後果,只要能達到目的,他願意犧牲一切。此回在肥累戰敗,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一定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又怎麼會善罷甘休?嬴趙想著,那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好似就近在眼前。他對他太熟悉了,熟悉得彷彿伸出手就能觸控到那人細長的眉宇,指尖掠過他薄涼的殷唇。嬴秦果真是天生一副寡情相,他揚鞭而撻六國,萬乘千里雄視天下,數百年間如同一夢,卻又徒惹了一身孽債。
“殿下?”
司空馬復喚了一句,嬴趙才猝然回神,十分不樂意地看著燈火下這老頭兒的臉,卻聽見這人低低地道:“殿下想要獲悉抗秦保國而救天下之術麼?”
他深褐色的眸子亮了亮。
“如今秦強而天下弱,秦國未免驕矜自負,我從秦地來,聽說秦人準備再次攻打您,以報前次之仇。這樣一來,殿下怕是要身死國亡了。殿下您何不趁目前還佔著勝勢,割自己的領地之半以賄秦?秦國得了您一半的土地,必會愈發高傲自滿,退兵不再打您的主意,雖然您只剩得半邊領土,可還能守住性命。其他幾國知道秦得了趙之半,也定會十分恐懼秦的強大,這時您如果派人去同他們締結合縱聯盟,想必絕對成功,合縱之勢一旦達成,關東五國為一,秦國便不足以讓您滅亡了。”
司空馬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就轉頭詢問地看嬴趙,只見男人先是一怔,想了一會,便彎著眉眼笑起來。
“原來是這麼個主意麼?”
嬴趙說,他一身白綢深衣鎖著青邊,端坐在蜜色的燈火裡,那帶著笑意的清朗的眉目間,頗有幾分鄙薄之色。
“割一半土地自是容易事,不過與其討好秦國,還要同山東諸國締交那不可靠的聯盟,我倒寧願和嬴秦拼死一戰,也不見得一時半會就會亡。”他十分自信地笑著,“況且,就這樣平白地拿出一半土地來送他,未免太便宜了嬴秦。不久之前我還給過他河間十二城,也沒見換得什麼好結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