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暮夕早已累得睜不開眼,半夢半醒間又往童晉懷裡縮了縮,含糊地道:“晉,我想睡了……”
童晉怔了怔,隨即靜靜地笑了,輕輕吻上景暮夕的額頭,“好,不吵你。”
次日倒是景暮夕先醒了。始終有件事懸在心裡,景暮夕想,趁著童晉還在睡,正好自己先去了卻此事吧。
小心翼翼地拿開童晉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才坐起身,險些痛得又跌回去。景暮夕忍不住白了童晉一眼,還是忍著痠痛,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戴整齊,又回頭看了看童晉,見他還睡著,才放心地出了門。
房門剛剛關上,童晉卻睜開了雙眼。
景暮夕跪在景氏一族的靈位前,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磕了頭,“爹,娘,咱們景家的大仇,終於得報了,爹孃與兄嫂弟妹泉下有知,可會安心了?”
“本想報了仇便以死謝罪,可孩兒現下不能了。”沉默了片刻,景暮夕繼續道,“孩兒不孝,可孩兒想和童晉一起走下去。不論能走多遠,不論要經歷多少磨難,孩兒都想和他一起。”景暮夕又頓了頓,“否則……否則孩兒怕是要後悔的。”請爹孃再容孩兒一些時日,若孩兒和他能一直走到最後,定會同去向二老請罪。
童晉這時卻走了進來,跪在景暮夕身旁,朝著上方靈位磕了三個頭,“景伯父景伯母在上,請受小侄一拜。”牽過景暮夕的手,童晉滿眼真誠,“童晉在二老靈前起誓,這一生絕不會再叫小景吃半點苦,受半分委屈。我當傾盡一切疼他愛他,直至終老。”
景暮夕側過臉來看童晉,眼眶酸澀,“你怎麼會在這兒?”
童晉笑了笑,扶景暮夕起身,“下次再來,記得與我一起。”
出了門,二人緩步往靈園方向走去。童晉回想起景暮夕適才在他父母靈前所說的話,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小景,那些話,當著我的面你總是不肯說。”
自己也許真地是對他太過苛刻了,事到如今,為何還要掩飾自己的真心呢?景暮夕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童晉,認真地道:“我想我是很早便喜歡上你了,只是有太多世俗倫理放不下,拒絕去想拒絕去選擇,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童晉心頭一熱,滿是感動,“讓那個好彆扭愛面子又倔強的景暮夕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是難為你了。”
景暮夕紅了一張臉,低下頭來,“我或許是習慣了與你這樣相處,你總是包容我,我才敢在你面前無所顧忌,甚至隨意發脾氣,忘了想你會不會疲憊會不會生氣。”
童晉心裡滿滿都是甜意,“偶爾的確會生你的氣,可不會疲憊,更不會退縮,誰叫我愛慘了你。”
“童晉,”景暮夕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他,“以後要我改掉這些的話,可能會很難……”
童晉輕拍著景暮夕的背,笑容中滿是寵溺,“不要改,小景這樣就很好,我喜歡你被我寵壞。”
景暮夕也笑起來,“小心哪天真被你寵得太壞,我就不要你了。”
“這你可沒法反悔了,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不會同意的。”童晉在景暮夕耳邊低聲道,“我剛剛其實想說,‘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的,怕你怪我沒個正經,才改了口。”
景暮夕右手握拳,迅速打向童晉的下腹。童晉退了開去,連連呼痛。景暮夕哼了一聲,自顧自地往靈園走去,心中暗罵,明明沒有打到,你裝什麼裝。
童晉急忙追上去,“小景,小景,慢點。”
“我問你,”景暮夕偏過頭瞪了童晉一眼,“假的競天劍落入你手中之後,你為什麼不肯給我?”
童晉愣怔了片刻,笑道:“怎麼突然想到那裡去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景暮夕停下腳步,也不說話,只死死地盯著童晉看。
“好了好了,我說。”童晉妥協地嘆了口氣,“那時我的話你一句也聽不進去,更不願跟我在一起,我擔心劍在你手必定有人要想方設法加害於你。縱然你的武功不輸任何人,可你心思單純,只怕鬥不過那些陰險小人。這些話我卻不能對你說,一來那時的你不會信,二來即使是為你著想,恐怕也要傷及你的自尊。”
這人事事都要想著自己,可自己卻事事都要與他作對,如今回想起來,都覺自己可笑。景暮夕假作不領他的情,哼了一聲道:“誰叫你把自己的名聲弄那麼壞,若你能學會在那些武林前輩和同道面前稍稍低頭,你說的話旁人也會聽的。”
童晉苦笑著搖了搖頭,“許是我骨子裡本就和你一樣倔強吧,童晉是絕不會向任何人示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