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琴不安地轉過頭,“你聽見了麼?”李惟噓了一聲,凝神聽了片刻,“有馬蹄和車輪,是一輛馬車。”寶琴心神不寧,“這麼晚哪兒的馬車?”李惟不語,那聲音卻愈來愈近,最後停在李家門口,旋即拍門聲怦怦響起,在這樣的夜裡簡直驚天動地。李惟幾不可聞地嘆氣,起身摸黑點起蠟燭。寶琴躺在被子裡,一臉驚惶不安。李惟披上外衣,柔聲道:“你別起來,我去看看。”便拿起蠟燭走了出去。
一走出西廂,李惟無法再故作鎮定,方才夢裡的情景又一次浮現,叫他心頭狂跳。他快步往前院走去,差點被衣襬絆倒,待到總算開了門,趙駙馬早將手拍得通紅,一把抓住他,“快!快扶殿下進去!”李惟往他身後看去,小鼓跳下車座,小心翼翼地扶著一人下車。那人如夢境中一般,滿身是血,步履蹣跚。李惟大驚失色,定睛看去,太子的右肩上一道傷口,尚在汩汩流血。太子撐在小鼓身上,神志已然渙散,抬眼看見李惟,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卻身子一軟倒了下去。趙駙馬趕緊奔過去抱住太子,李惟來不及吃驚,飛快讓開身體叫他們進門。
東廂床上的被褥還未收起,小鼓手忙腳亂地鋪開,扶著太子躺下。李惟打了盆水進來,扔下一團布巾,“到底怎麼回事?”趙駙馬搖頭道:“是三王爺。殿下和我剛住進曲城的客棧,今晚就被刺客襲擊了。”李惟怒道:“難道他出來,身邊沒跟著暗衛?”趙駙馬道:“只有兩個,一人重傷,另一個當場死了。”李惟湊到床前,小鼓哭喪著臉回頭道:“李公子,殿下的血止不住!”趙駙馬急得滿頭大汗,“李惟,去請個大夫來罷!”李惟點點頭,“好,你們在這裡等著。”
他回到西廂穿衣,寶琴坐在床上,“李惟,發生什麼事了?”李惟抱住他的肩,沉聲道:“太子遇刺,現在很危險,我出去請大夫,你待在家裡。”寶琴驚得差點跳起來,“怎、怎麼會這樣!我也去幫忙!”李惟卻搖頭,“人全擠在東廂,你去了也無濟於事,況且你手上還有傷。聽我的話,就待在屋裡不要出去。萬一、萬一我沒有回來,你也千萬不要來找我!”寶琴嚇壞了,“什麼叫你沒有回來?外面有誰追過來了麼?那你也別出去!”李惟沒時間再多說,親了下他的額頭,“乖!我馬上就回來!”
李惟一路往鎮上醫館跑去,夜風呼呼從耳邊刮過,驚得幾條看門犬狂吠起來。他並非故意嚇唬寶琴,趙駙馬帶著受傷的太子逃至李家,極有可能將刺客也引到了曲南鎮上。李惟心中清明,從此李家恐怕再不是太平地方。但他縱然心知肚明,難道能狠心將重傷的太子拒之門外?李惟並不害怕,卻在回到西廂看見寶琴的一瞬,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醫館很快到了,李惟拍響大門,叫鎮上唯一的大夫起床。大夫年紀已不小,顫巍巍來開門,對夜半叫門卻是習以為常。李惟簡略說了傷患外傷,流血不止,大夫提了診箱,便和李惟一起趕回去。
老大夫腿腳不便,李惟不能催促,兩人只能儘快回到李家。一入東廂,卻見寶琴站在床前,手上紗布已然拆了,按著太子腋下。小鼓在旁一臉喜色,扭頭看見李惟,“李公子,殿下的血止住了!”情急之下,他來不及改稱呼,李惟和趙駙馬均是面色一變,所幸那老大夫有些耳背,倒也沒聽清。
眾人給大夫讓出路來,他朝寶琴讚許地點點頭,一手搭上太子的脈,一手開啟診箱。屋裡擠了太多人,李惟將寶琴拉到門外,看了看他沾滿血的手,心疼道:“你不肯聽我的話。”寶琴尋水來洗手,笑道:“大壯那藥膏管用得很,我早就好了。”李惟從身後抱住他,奇道:“你怎會那種止血法子?”寶琴白他一眼,“我在青樓三年,受傷什麼的家常便飯。你們一個兩個,哼,百無一用是書生。”李惟忍不住親了他一口,“還是寶琴能幹。”心中默默委屈,我明明是個賣豬肉的。
寶琴洗完手,掩嘴打了個呵欠。李惟道:“你回去睡罷,這裡有大夫,莫擔心。”寶琴搖頭道:“這麼大事,我怎麼可能睡得著?”李惟牽著他到西廂門口,笑道:“睡不著躺著也好。”寶琴暗道自己不能給李惟添亂,點頭道:“好。但你不許隨便出去,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李惟摸摸他的腦袋,應承下來。
大夫在房裡折騰許久,小鼓端了一盆盆血水出來,直至東方發白。李惟靠在廊下,趙駙馬頹然坐在地上,雙眼佈滿血絲,整個人如驚弓之鳥,屋中稍有動靜便跳起來。李惟看了他兩眼,心道這人此刻恐怕已無餘力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他跟著太子出宮,太子若有個三長兩短,皇上和六公主絕不可能饒過他。李惟沉吟片刻,忽然開口道:“你別坐在這裡,起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