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蟲笛的女孩,難受地揉額角:“是你。”
谷之瑤揹著手,彎下腰,打量著青年亂糟糟的面容,皺起眉頭扇了扇那濃重的酒意,奇怪道:“一段時間不到,你怎麼是這幅髒兮兮的樣子?我以為洛莽人已是夠不講究了,誰想還有個青出於藍的。”
聽到“洛橫舟”的名字,齊雲冷硬漠然的神情忽然有所鬆動,他踉蹌著走到溪邊,拘起一捧溪水,洗了洗臉,水面上映出一個鬚髮糾結,神情蕭索憔悴的人臉,連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自從那一天醒來後,顧微言就已不知所蹤。
屋內的狼藉昭示著昨晚發生的一切。齊雲瞥見下裳上的血跡,心中震顫,他到底是傷了他,那個曾經被他護在手心,如珠如寶對待的人。
那個他從來不捨得讓他難過的人。
下意識地想要出門尋他,腳下踩過一樣東西。齊雲移開腳,那隻小巧的釉彩海螺已被踩碎半邊。
默默拾起破碎的海螺,他終是沒有再邁出步子。他與顧微言的關係,便如這隻海螺,破碎不堪。
他恨顧微言,恨他工於心計,恨他的自私無情,而顧微言向來便是睚眥必報,冷心冷意之人。沒有在睡夢中當場下藥毒殺了他,大概是他最後剩的一點仁慈。縱使再見面,也是相互憎厭,又有什麼意義。
他重重地坐下,揚起手中的海螺,幾次想要丟掉,卻下不了手,最終卻將它收入懷中,面前閃過杏花橋頭那一張笑靨。剎那間,心痛如絞。
沈若瓔帶人來找他,從她口中得知趙文濤身受重傷,卻並未丟失性命。她再三勸說自己和她回趙府。
他拒絕了。
沈趙兩人對他有生養之恩,卻無生養之情,他不願回去面對趙雲深仇恨的目光,更不能原諒沈趙兩人的所作所為。
臨川的一切都讓他避之不及,他毫不猶疑地離開,一路遊蕩。天為蓋,地為廬,沉浸在酒精為他構築的安寧之中。
齊雲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問她:“你見到洛叔叔了?他還好嗎?”
“洛莽人?”谷之瑤笑吟吟地,“他已經死啦!”
霎時的沉寂,齊雲抬起頭望向谷之瑤,良久才道:“你在開什麼玩笑……”
“你不信我?”谷之瑤睜大眼睛,嘆了口氣,“雖然我很喜歡開玩笑,但也不會拿個死人開玩笑。喏~”她豎起手,纖細的小手指上戴著一枚骨戒,亮給齊雲看。
“這是拿他指骨做的,好看吧?他說等他死後,屍身隨我處置。那麼大的塊頭,我怎麼搬得動,嘖嘖。”
齊雲簡直難以置信。那個在他記憶中高大可靠,堅實如城牆一般的男人,怎麼會、怎麼可能!
不,絕不可能!
他一把拽住谷之瑤,死死盯住她:“你又在想什麼花招?你來中原究竟所為何事?洛叔叔呢?他是不是在你手上!說啊!”
谷之瑤眉毛打成一個結,嬌聲喝道:“放開我!”手中蟲笛中射出一道極影,齊雲只覺得手背一痛,瞬間失了力氣。
“我真是吃飽了撐的幫洛莽人傳什麼遺言!”谷之瑤揉了揉泛紅的手腕,惡狠狠道,眉目中一片陰森煞氣。
她一腳踹向齊雲:“‘索命’轉移到另一人體內,大概三個月便會三次毒發身亡,哪怕身體再強健,也絕不超過四個月。你難道不曾懷疑,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毒發現象?”
他怎會沒有懷疑……齊雲驀然一震,全身失了力氣,艱難道:“是……洛叔叔……”
“他把毒移到了自己身上。”谷之瑤冷冷道。
“他什麼時候走的……”
“前兩天,你放心,他走得沒有太過痛苦。”
齊雲不再講話,低低垂著頭。
谷之瑤等了半晌,見他只是沉默,拿蟲笛戳了戳他:“也不必難過,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死得心甘情願。”她想了想,把那句“中原人就是矯情”給嚥了下去。在他們曼陀羅教看來,死亡只是換了一種形式存在而已,故而並不悲傷。
她見齊雲不理睬自己,悻悻地起身踢了踢腳下的草,左右張望了一下:“冰山臉怎麼不在?”她還記得龍蛇島上青年那一刻都不願離開冰山臉的模樣,自覺有趣,此時見到他形單影隻,不由好奇起來。
齊雲身體一僵,繃緊了下巴。
谷之瑤笑嘻嘻道:“你與他不是形影不離的嗎?”
齊雲手指倏然握緊,沉默了片刻,終是冷淡道:“別再提他。”
“咦,吵架了?”谷之瑤撫掌而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