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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潮絹溼繡遮淚眼(上)
春闈一案震動朝堂,但畢竟事涉皇子與重臣,皇帝雖令大理寺嚴辦,為防士子滋事,也交代了不要大動干戈,只許暗查。翌寧主理刑名司法,事一沾手便忙得腳不點地,往顧明這邊查了個來月,真憑實據卻是半點沒有。匯通錢莊上到掌櫃下到學徒都往大理寺的衙門裡走了一遍,十萬兩銀子明明白白記在簿上,賬中卻是合得滴水不漏,翌寧無奈之下只能將人都放了,又拿了不少錢堵他們的嘴。至於顧明說的歌姬解語,卻是差人遍尋不得,依太子的行事,想來已是凶多吉少,行賄太子一事便成了子虛烏有。
眼看一番佈置就要付之東流,翌寧急得上火,嘴角掛著一串亮晶晶的水泡,卻也只能將顧明父子審了又審。西北竟也真的遞了摺子,這日早朝間皇帝又問起案情來,翌寧答得不清不楚,皇帝雖沒說什麼,面色卻是不大好。太子臉上關切,神情中分明多了點得意。
散了朝,翌靖與翌寧同去看望程貴妃。程貴妃見翌寧氣色不佳,人又瘦了幾分,當真快要弱不勝衣,只拉著心肝肉兒一通叫,連忙把太醫院院正也喊了來。
翌靖瞧在眼裡,面上淡淡,程貴妃看了他一眼,放開握著翌寧的手,親自倒了杯茶遞到他手上,道:“翌寧愚笨,比不得你玲瓏剔透,當哥哥的便勞心看顧他幾分,我這個做孃的才安心。”程貴妃面上含笑說著話,語氣卻添了幾分怨怪之意。
翌靖端著那杯茶也不喝,只是眼觀鼻,鼻觀心,道:“母親過譽,二弟聰慧遠在翌靖之上,想來不日便可抽絲剝繭,將春闈一案查個水落石出。”
程貴妃笑道:“顧明這個老匹夫關也不是放也不是,你父皇這幾日頭疼得很,後宮不得干政,為娘只盼著你兄弟二人勉力為他分憂……再則下月初十便是你廿三的生辰,總要將這塊心病去了,你父皇才能高高興興給你慶祝。”
翌靖將茶杯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對程貴妃道:“翌靖自當為父皇分憂,只是此案翌靖也身涉其中,實是插不上手。”
程貴妃不好再說什麼,兄弟二人又陪她說了一會子玩笑話才出來。
迴廊蜿蜒,陽光正好,幾個宮女拿著絲網追著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尾蝶,見得兩個皇子過來,連忙垂手站在一邊。翌寧伸手拿過絲網一把將蝴蝶網住,笑眯眯地遞給小宮女,那小宮女面上一紅,卻是連拜謝都忘了。
翌寧半點不惱,故意走在翌靖身後半步,嘻嘻笑道:“大哥若不出手,蝴蝶便飛了。”
翌靖看他一眼,道:“飛了便飛了吧,我只要花草就夠了。”
翌寧連忙趕了幾步走在他前面,轉過身來倒退著隨他一起走,道:“光有花草怎麼熱鬧?大哥不稀罕,翌寧確是喜歡的,若大哥把蝴蝶送給翌寧,翌寧自會挑些大哥喜歡的送上。上次翌寧送的那匹乖馬,大哥不是很喜歡麼……”
翌靖站住腳步負手一笑,道:“二弟記性不好,那日在朝堂上我便說過了,錢莊查罷,再查查商行又何妨?”
翌寧眼睛一亮,笑道:“謝過大哥,待大哥生辰時,翌寧必備一份厚禮送上!”
……
時近端午,天氣漸熱,太子坐在映月樓的窗邊品著一盞淡茶,湖風輕送,楊柳依依,兩個眉目如畫的侍兒立在一邊打著扇子,太子拿起盤中一顆紅得透紫的櫻桃放進口中,舒服得眯了眯眼。
“殿下好情致”,大理寺少卿胡磐安負手走進雅閣,笑著坐到對面。
太子把櫻桃往他面前一推,笑問:“案子如何?”
胡磐安拈起一顆連柄櫻桃在手上滴溜溜一轉,道:“匯通錢莊那邊查不出什麼來,安平王爺急了眼,派了人去西北查那二十萬兩的去處,這幾日該有迴音了。”
太子面色微變,揮了揮手把打扇的侍兒遣散,道:“胡兄可幫本宮盯仔細了,風急浪險,須得小心行船。”
幾隻蟬兒落在柳梢鳴得起勁兒,太子皺了皺眉,喚道:“來人,把那幾只蟬粘了,吵得本宮頭疼。”
太子望著幾個人拿竿子往柳樹上揮去,冷笑道:“‘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派幾個人到西北去告訴那些百姓,他們的顧菩薩被大理寺拿在獄裡。”他捏碎了手中握著的幾顆櫻桃,豔紅的汁液滴入茶中慢慢彌散開來。侍兒遞過絹巾,太子擦去手上的殘果,反手將絹巾丟在一邊,道:“本宮只將這清水攪濁,至於如何去濁還清,便是你我各憑本事了。”
……
五月初十是翌靖的生辰,程貴妃按往年的例子在宮中的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