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詞,四周瞥瞥,我小聲乾笑,“那你動作快點,改朝換代。”
聞哥臉色一滯,眸光有些無神。
一會兒,他嘆一口氣,伸手替我捋捋睡散的頭髮,假臉上擠出一個不大好看的笑,“廣平那座墳,草都黃了幾茬了?”
四眼對望,氣氛一時凝固。
“我不幹!”
黯然中響起一聲沒心沒肺的叫嚷,我不滿的戳他,“你還有長草的墳呢……我連墳都沒有,就直接詐屍了!”
聞哥錯楞原地,臉僵著,嘴張著,哭笑不得。
“我不是成孤魂野鬼了!以後下黃泉的時候,沒有鬼差來接,胎都沒法投了,怎麼辦!”
“小點聲——你,唉……”
他忍了半天,還是伸手過來擰我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這張嘴啊,真是長不大!”
我暗暗吐舌,通常這句話後,進入教育時間。
果然,他已經不受控制的瞬間化身,成為苦口婆心的老媽子。“聽我一句,別人面前,千萬別這麼孩子氣,啊?”
“不會的。”
“你自己小心……別管範師傅怎麼說,記住,不要逞強。”
“好。”
“官場傾軋是難免的,可不要一時看了心軟,亂管閒事。”
“哦。”
“過剛易折,不要強出頭,要懂得守拙,懂得明哲保身……”
“嗯。”
“別得罪人,也別過於奉迎,那些人在官場上呆了這麼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這種時候倒寧願真的隔岸觀火……”
“唔。”
“嗯,……”
“知道。”
“……鵲兒,我剛才,還沒說什麼。”
“啊,你接著說。”
“……”
“跟你說多少你都未必真聽得進去,”最後聞哥放棄教育,看著我就嘆氣,“我呀,真想找個箱子,把你……”
“把我塞進去,鎖上,扔上一條大船,飄到某個無人的島上,就此關在那裡和花鳥魚蟲野豬猴子為伴,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
我不滿的接下去,說來說去都是這句,他都不帶嫌煩?
聞哥被嗆的啞口,半天,方才吐出一口長氣。
“總之不要真等到有了麻煩才找我,覺得不對了就要聯絡!”
“噢,知道了。”
我乖乖的回答,瞥了一眼牆角,那個被這段對話逗得無聲訕笑的花魁姑娘。
很佩服聞哥,四年前就把柳煙飛派入京城好生經營。如今她已身為京城名妓,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出入於達官貴胄之府,如同鄰家小院般自如。說起來十幾天前某場宴會中初識這位煙飛姑娘,她假裝酒醉自動送上溫香軟玉,稱我心神盪漾之際,偷偷在我手心寫下“明”字,嚇得我差點跳起來——結果事後,屢屢被她嘲笑。
我還沉浸在回憶往事當中,聞哥看著我愣了一會,突然又一記暴慄敲下。
“哇啊!”
真真痛死我也,這一下突然襲擊,他也太狠了吧。
“我要你做那什麼歪詩!”聞哥眼如銅鈴,厲聲怒斥,“我要你多管閒事,我要你替我打抱不平!你再跑!”
“啪啪啪”又是三下暴慄,恨不能抱頭鼠竄。經過我苦心輕描淡寫,他怎麼還是這麼快找著重點啊……那首惹禍的詩,真是害人不淺!
無奈床上地方太小,抱得了頭就露了屁股,誰想到聞哥竟然不顧身份,揮手就揍。
“你你——”
我怒吼。
“我怎樣!”
他帶著人皮面具我也看不出來他怎樣。
“你!哎呦——”
巴掌一下下落在屁股上,怒吼頓時變成哀號。
“哎呦!你!你你——饒了我吧……”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無論如何,這場極不體面的體罰,終於在門口的柳煙飛快要無聲笑岔了氣前結束了。
奈何體罰已止,口誅未停。
聞哥冷麵冷言,狠狠揪著耳朵,繼續數落我,“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是四弟,就憑你那首歪詩,我可以誅你九族!”
“你怎麼這麼狠啊……你弟弟也不過說要砍我而已。”我小聲嘟囔。
“哼,你還得了乖了,你平時跟他,是不是還說過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我心虛的搖頭。
聞哥只一眼就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