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姜博上前領獎——”
又是長長一喚,仍不見人影出現。
“姜廣德之子姜博何在,上前領獎——”
“姜博——何在?”
無人應答。
我們都不由回頭去看隊伍最後的親貴子弟列,卻兀然發覺,最後的六品朝官身後,是一片空空蕩蕩。
真是一片空空蕩蕩。只有谷中雪化後露出點點禿黃的空地,斑駁橫縱。獵獵北風吹過,能看見不遠處還未拆掉的臨時營帳間,旗幟展展飄揚。
再四下張望,所有文武朝官分爵皇親貴戚全部依序排列,獨獨少了無爵無銜的親貴子弟那一塊!
疑惑中,劉玉的聲音在臺上響起。
“聖上口諭,近日接京兆尹報,治下京城,多有親貴子弟欺霸橫行之事。思及太宗訓示,‘安逸之後不進則禍,為國長治不可一日輕忽’,朕深以為憂。眾卿效命日久,朕知卿等皆潔身自律、厚德恭謹之人,子弟小輩,亦必本性純良,如有不教,恐為費心操勞國事無暇顧及家人子侄所致。臣無顧家之餘,上君之過也。思慮再三,朕願為眾卿分憂。”
“即日起,城外兩百里蔡家山禁苑設建功營,凡十四歲上,二十歲下親貴功臣子弟,經指名入內,擇良師分文武訓導操演,為時一年,及上不限。此令出,朕上不負先祖訓誡,下不愧京城百姓。為重臣治家分憂,則為國事助力,儉守後小操行,則為便宜朝廷儲秀養賢,此舉長久必造福覃朝,兼得天下歸心。”
“朕意既決,眾愛卿明辨事理必能深諳朕之苦心,惟憂天下父母之心不忍骨肉離散,故借冬狩之機先行置理,令適齡子弟入禁苑建營,一應處辦,陸續就位。營制已成,眾卿協力。”
眾人尚未消化,劉玉已經說完。
他轉而拿出一卷黃帛,展開高傳,“齊國公世子,上前聽封——”
齊鵬穿過驚疑的眾人,再次在臺上,沒有猶豫的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即刻起,齊國公世子齊鵬接建功營將印,統領建功營屬下,身為典範,行事督導,如朕親躬。”
齊鵬一瞬挺直了脊樑,旋即伏下。
“臣領旨謝恩!”
如同一道驚天霹靂,劃破了沉悶已久的天空。
等到嘰嘰喳喳的議論四下紛起,就好像是後行於閃電的隆隆低雷,必然而然的出現。
場地外圍青麟衛肅穆而立,高臺前老臣們陸陸續續爬去跪下爭辯,人中最上,那黃衣人毫不動容。
兩班佇列,所有人驚愕難以言表。
景元覺揮手允了齊鵬平身,自高臺上下來,磐龍高冠,撒金黃衫,緩緩走到下伏高呼不已的老臣之中。
“臣子尚且年幼……”
“臣子品行做派良好,實不用入營參眾。”
“臣犬子今年新婚,家中都盼著添一新丁……”
“聖上開恩,微臣只得此一獨子,家中老母不可一日無見哪……”
“——眾卿護犢情深,朕可體諒。”
他打斷眾人的申訴,負手站在人中,“世態炎涼,諸卿今日這番懇請,骨肉難分,將一份舐犢情深盡付言表,朕思之,比起北方那烹妻煮兒的饑民,西邊那拐男賣女的奸小,實在是感天動地,難能可貴。這戍羊坡方寸之地,竟然見證此等聖事,不如待朕告慰祖宗,昭示天下,樹為百姓楷模?”
景元覺甚少在眾人前長篇大論,此時咄咄反詰,一時眾人倒面面相覷,無人敢冒頭頂撞。
“不過,愛卿是否過慮?”景元覺聲音冰冷,並不等回答,自己繼續說下去,“我朝高祖太宗皆有示下,祖廕庇下無男兒,景氏男丁一律嚴禁慣寵,建功前不得襲爵分封。建國五十餘載,我景氏皇室承襲此訓,可有懈怠?”
一片噤聲。
“如有翫忽懈怠之徒,朕將親為懲戒,以免護短之名。”
這下本在其中的幾位景氏親貴抖個不停,再不得開口。
“既無異議,眾卿處事,當循皇家為例。”他環顧一週,聲音漸高,“好男兒誠當志在四方,肩挑國任,山海為家。如今奢風大起紈絝眾多,爾為父輩,不事勸束在先,朕令他們入營訓誡一年以正歪風,卻猶疑滯怠、諸多推諉在後,容不得片刻離合,微末磕碰——愛卿,真要子弟充作驕奢淫樂、坐享安樂之輩乎?”
景元覺越說語氣越冷,威勢堆積,彷彿烏雲壓頂閃電過境,磅礴大雨,勢在必發。
“本來諸卿是與我朝有大功之人,皇天庇佑,覃朝富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