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的跌回去,聲音清脆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斷了腿。
鷙鳥累百,不如一鶚。
無人再敢說話。
冷風迴盪,上萬人的所在,寂如空谷。
景元覺最後看了一眼臺上跪著的身影,“回京。”
“聖上起駕,回京——”
他從足邊低伏之人中大步走過,腳不停歇,寬大的袖袍被風兜起,瀟瀟然如過無人之境。
眼見蒙恆等人快速自臺上奔下,一語不發,卻是訓練有素的跟上。直到場外青麟衛事先排好、原也準備典禮結束後直接使用的御駕儀仗,景元覺舍車就馬,片刻之間,揚長而去。
青麟衛接著依序開拔。很快,山谷空蕩下來,徒留一地老臣,其中腿軟不經站的人,早已跌坐原地,勉強仍立著的,就在寂谷之中,兢兢戰戰。
寒風驟起,在谷中打著旋的呼嘯刮過,很快便辨不清其初始由來的東南西北,只捲起些殘敗的落葉,也依稀,帶來些隱隱的溼氣。
要變天了。
……
大夢無邊、稚子何蹤……木舟功成,金翎破風。
不破則已、一破翔龍……
不翔則已——
一翔驚空。
景元覺番外一 今朝有夢與明年'上'
“脫掉衣服,給朕看看。”
蒙恆進帳,就聽見剛出浴的皇帝這樣吩咐。
雖然他知道帳子裡除他以外必沒有旁人,還是不免左右看看,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確實沒有旁人。
再看主子,很明顯,他並沒有要動口解釋剛剛發出的命令的意願。
但這命令確實古怪。饒是蒙恆中郎將身為皇室一等護衛,出生入死,歷經人世風雨,此時也滿是一腔的惶恐與不解。不過,跟著主子這麼多年過來,他知道什麼是那人不開玩笑的神情,也早已習慣,聽到吩咐就不再揣測主子任何的心思,於是少刻的猶豫之後,中郎將還是照辦了。
待他脫到只剩裡衣,蒙恆抬頭,微帶期待的看了一眼他的主子。
“繼續。”
於是最終,中郎將大人赤身裸體,□,面紅耳赤的站在御帳之中。
皇帝陛下在對面端坐,不帶一絲羞赫的目光,來來回回的掃視,仔仔細細的端詳——就連那隱秘的□,他也沒有放過,反而,還皺著眉頭,不知所思的看了半天。
這幅情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假想此時如果突然有個冒失的人闖進來,看到他們堂堂覃朝的皇帝陛下,竟然有這種古怪的、不可告人的嗜好,一定……一定會嚇破膽的吧?
所幸,沒有人敢冒失到闖進御帳找死。
所幸,蒙恆明白,其實他的主子,絕對沒有那種古怪的嗜好。
他最多隻是,前天晚上在定襄王那裡大概不知受到了什麼刺激,回來後,稍稍有些極度反常而已……
蒙恆安慰自己。
景元覺並不知道他的侍衛長此時腦子裡在想的奇怪東西,或者說,他根本不關心。他只顧著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番男人勻稱的身材,經年的鍛鍊所養成的堅實筋肉,還有那寬闊的肩膀,窄細的腰身……怎麼看,這都是一個在所有女人心中,挺拔健壯,惹人羨慕的地道男子漢啊。
即使在男人眼裡……
看起來,那一身雖然黑卻並不暗沉的面板,在夜燈的光下透出棗色的光澤,甚至也很細膩,有幾分,說不出的誘人……
然而,皇帝卻嘆了一口氣。
寒露將至,暮色深沉。
覃朝人盡皆知的不務正業心性不定的皇帝景氏元覺,其時並不在京城九重宮闕里履行他身為人君的義務,卻在北邑首府廣平城中,一座名為醉生樓的酒樓之上,舉杯淺飲,消磨時光。
無能之名遠播,此人向來不以為意。所謂的人言嘛……即是人言,豈可盡信乎?
不然也。
就比如現在,能在這裡偷得浮生半日閒,是因為他辦完了他要辦的事。
當然旁人不會知道,他也不想他們知道。
又比如這幾年來朝局暗流湧動,大臣各懷鬼胎,後宮勾心鬥角……事情多了去了,他不是看不見,他是故意冷眼旁觀,不插手。
人皆喜自作聰明,何如坐而觀之?
景元覺玩轉酒杯,扯起一抹淺淡的微笑,放縱著那些人上竄下跳,因為他們只是……
統統在他的股掌之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