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卻是愣了。繼而偏著頭,慢慢的,一點點的,微微笑起。
那份淺淺的笑意,噙在嘴角上,映在眼底中,一時的恍惚,好像在暗沉的冬夜裡,眼前,綻開了一朵春天的花。
“知道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誰與丹心
幾日過去,便是臨近二月,正為各方人士大顯神通,將齊國公府和廣平郡王府聯姻之試備妥萬事,只待佳期東風。
齊府和廣平郡王府早已訂下,兩家聯名延請朝中諸位老臣,出席二月初一的桃花會。其時自臘月冬狩之後,朝臣們最近一直在景元覺的整改下,處於一種極度焦慮的狀態,而如今近兩月過去,明面上勢力的更迭,差不多已經塵埃落定。那些落實彈劾裁撤的人選獲罪的獲罪,告老的告老,請辭的請辭,而剩下得以立身的人,正難得有這等有趣又賣兩家面子的輕鬆愉悅之事。因此請帖散發開來,除了尚書令大人依舊稱病推辭外,齊府和廣平郡王府兩家請到的老臣,基本都是欣然應予,保證出席。
如此一來,那場即將到來的桃花盛宴雖然還沒有個完全的影子,已經儼然一件註定的盛事。京中老少對它的關注之高,走在街頭巷尾,或者隨便那個茶館酒樓之上,都能不出意料的聽見人們興之所至,幾句無傷大雅的猜測評說。
桃花會前一日,我照例從廣平郡王下榻處出來,卻顧不上回家,驅車直穿東市,投奔周府。
正月三十一,是周府二夫人的壽筵。
尚書令府門新置了兩盞大紅燈籠,周子賀著了黑色團紅蝠的錦衣,領著三兩下人立在其下接客,見面先做長拜,“這麼忙的時候,還麻煩賢弟賞臉,愚兄真是過意不去……”
“周大哥說的這是哪裡話。”
跌跌爬爬從車上趕忙下來,我打斷他,“令堂五十大壽這麼大的好事,蘇鵲能有幸來道一聲喜,那是天大的面子,修不到的福緣。”
“賢弟如何這般客氣,”他在原地笑著作揖,看著下人接過小六遞過的賀禮,向裡面一揮手,“快請。”
週二夫人出身小家碧玉,自嫁給周肅夫後,替他生了周家唯一的兒子周子賀,因而晉了夫人,在家中地位算是穩固。但畢竟是小妾出身,雖然是當今禮部尚書的生母,她的生辰也不好大肆延請外客,因此也就在周家後花廳裡,擺了一桌家宴。
進了內堂,先拜過一身紫紅錦袍,打扮得端莊富態的二夫人寒暄幾句,周家的大夫人到了。
周肅夫的大夫人雖然沒有兒子,卻生養了二女,其中的第二個女兒周紓如,更就是當今皇后,她便早是一品誥命之身。大夫人年歲雖然比周肅夫還長,卻保養得當,身姿儀態更比二夫人還要典雅幾分。
“這就是賀兒和妹妹提起的蘇大人了,果然是青年才俊,長得真叫人喜歡……”周大夫人在第二首位端正坐下來,親熱拉起上前拜會的我,“聽說蘇大人擅畫,本還不信,日前見著妹妹屋裡那幅畫畫像,真是入木三分,看的我心裡羨慕,就想著早點見到蘇大人,好也討上那麼一幅……”
“大夫人這說的……”
謙虛陪笑之時,眼角瞥見二夫人明裡微笑,暗藏不平的樣子,恭下身子,我對這位大夫人恭敬的開口,“蒙夫人青眼,親賞蘇鵲這樣一份好差,定然不日就提筆前來掙銀子。”
大夫人略有一頓。
“蘇大人,怎麼沒聽說給妹妹畫像的時候,要收潤筆的?”
“大夫人大概沒聽說過,蘇鵲此人,是一心鑽在錢眼裡了,”我向天拱起手,微微笑道,“說句大膽的話,那就是跟皇上,開個玩笑說起來,蘇鵲也是厚顏安然伸手,討要幾兩真金白銀的。”
“真的,那又怎的……”
笑著看周子賀一眼,我拍起肚子來,“可那不是蘇鵲嘴饞,周大人又好客,弄得蘇鵲吃人嘴短,怕傳出去同僚面前掉面子,恰逢二夫人喜壽,才斗膽拿畫抵個將數嘛……”
大夫人張了張口,只好道,“你們這些擅畫的人,是也規矩多。”
說罷她不好再說什麼。
二夫人一邊微笑。一會落座,二夫人親切的將我喊去坐在她手邊,周子賀陪坐在我另一邊,他的兩位夫人,則在下首作陪。
又過一會,菜色上齊,時候也到了,下人去書房請周肅夫開宴。
見他蒼鷹似的堅毅面龐出現在門口,我連忙起身打招呼。
“蘇鵲見過尚書令大人。”
周肅夫淡然一眼掃過,“還要感謝蘇大人給夫人畫的像,今日家宴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