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古說完,灰袍一動,自回座位坐下。
我“啪啪”鼓起掌來,也不顧旁邊郭怡臉色凝重。
世子幾步踱過來,問我,“蘇公子看來定是同意顧公子的精闢見解了?”
“的確,顧公子所言,蘇鵲萬分佩服。”
我立即點頭稱是,他說得本來就合我意,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我毫不吝嗇的拍完巴掌,卻看那顧文古,一張老成持重的臉上竟然有點紅了。
正想著這顧文古聖賢書讀多了到底是皮薄,回頭看見世子像看獵物似的一眨不眨的望著我,倒抽一口冷氣。
“不知蘇公子自己,有什麼看法?”他果然開始問道。
我擺手:“沒有了,剛才顧公子所言,蘇鵲深以為然。”
這麼說好像有點無賴,不過卻是真話。
“元凜所見蘇公子先前策論,何其精闢,何其犀利,蘇公子若不是心中早有計較,不知那六字真言又作何解?”
世子不依不饒,乾脆站到了我面前,繼續用那種獵人看見小白兔的目光考究我。
“呵……”我一臉謙虛地看著他,心裡開始暗罵,剛才做什麼不好,偏要偷懶寫的那麼直白?
“還請蘇公子不吝,當堂賜教一二。”
世子不為所動,仍舊目光炯炯站在我面前。
我心虛的轉開目光,可惜,左手是定襄王目不斜視看過來,對面是四公子坐著盈盈而笑,右邊的郭怡盯得我半邊臉燙,就連站在正中的顧文古都走過來,等著我發言了。
這一屋子,都不是好惹的。
罷,罷,罷。
今天正反是逃不過去了。
我死心的站起來。
“環伺三邦,孰強孰弱,解決之輕重緩急,蘇鵲確實贊同顧兄所言。而我與北狄常年糾葛之因,蘇鵲久居北方,深知郭兄所言,正中要害。”
看看郭顧兩人,我繼續拱手道:
“蘇鵲竊以為,北狄擾我日久積年,邊防人心低迷,實需一勝立威,方可振我雄風,退彼野心。而拋開數年積仇,我與北狄之爭,無關領土,止乎利益,我國就算成功進擊北狄,不過將其一時逼退,北狄牧人不事農桑,其一日需要我國糧食布匹,就有一日南下之必要,而我就將一日不寧。故爾,蘇鵲以為,我應以戰立威,而開和談,閉黑市,開商渠,以糧食布匹,換購北狄牲畜。”
“兩國黑市古已有之,從不見其能阻隔北狄南下,蘇公子這是何意?”郭怡插嘴。
“蘇鵲所說閉黑市,其意不在貿易,而在聯絡。”
料到會有此一問,我解釋道,“貿易雖可解決北狄之需,卻難斷番人掠奪之本性。而若能令所開商渠之中,指定北狄只得若干官商同我往來,則其必由北狄貴族執掌。而我與之貿易,官渠不比黑市,金銀糧布大量流出,將是何等的財源,若我能因循利誘,授之以漁,便是何等的中飽私囊機會,比之開戰掠奪,他們取之更易,得之更多。待貴族商號嚐到甜頭,難以罷休,他們本身便不敢輕易挑起戰事,且應能以其在北狄地位左右番廷之朝議,自發維護兩國商渠之通暢,此其一。”
“其二,我雖對對方官商授之以漁,是否以夥伴之誼待之,卻皆在人為。假若水長草肥,北方平穩,不如大肆發展關係,穩固北狄貴族。假若天有不測,北方牲畜年入短而有南下之意,不如提出與其牛羊最盛部落交易,並與以高利,引固有官商和新盛部落內鬥,坐等其削弱實力。甚至,我可派出使節團隊常駐狄廷,藉口調停糾紛,行收買人心之實。”
說到這裡,我有些猶豫,通商之說實為表象,為的是鋪墊後說,可後面這一計糜人心智,實在惡毒。
算了,若要在死傷無數和引人墮落中選,我寧願後者。
“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兩國邊境之交,我為城郭,彼為荒野,輕重有如玉珏之於木石,我方實已立於不勝之境,是故爭鋒一起,唯我方耗損而已。”
“若兩國通貿易,則可因商渠建商城,引雙方百姓聚居,興繁華之所,築奢靡之都,休慼與共,雙方同舉之。此計,上則可由北狄貴族藩領城鎮,中可留北狄貴族居於城中,下可引北狄貴族常入城銷金度日。上策得以實現,則北狄商城為我之屏障;中策若成,則北狄人質在我手中,南侵必多有顧慮;最不濟下策,仍可成就一座北方銷金窟,控制銀脈,頹敗貴族,消磨其人奮強之志……另外築城亦通訊息傳遞之捷徑,例如其時北庭之風吹草動,我可由其族入城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