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定襄王高興的看了我一眼,濃眉一挑,分明是說終於有個不怕死的冒頭了。
他放下腳,我在他對面坐下。
一個丫環過來,在我們身後垂下一道厚布幔帳。敢情,怕被別人偷學了去。
“請。”定襄王道。
“定襄王請。”我說。
兩人各自插上旌旗。在這種沙盤遊戲裡,兵卒都是用旌旗作數的。
神威軍有四方陣,他插了四面藍紅白黃的小旗子。羅陽軍三萬人,史上是一萬人一隊,分別由正副隊長帶領,可是我沒必要尊重史實,只拿起一邊放著的一面黑棋,抬手插在羅陽城的旌旗旁。
“好了。”
我說。
定襄王略帶驚奇的看我,我也看他,這人眉眼極重,像刀刻上去的一般,和聞哥那種俊逸正相反,卻也是神氣灑脫。
“一日一動,還是三日一動?”
他很爽快,直入主題。
“三日。”
“九月十七。”
定襄王邊說邊把藍旗移動到勃山東側,紅旗移動到勃山之中,從他的方向,紅旗經過的是天罡生門,不過從我的方向,那就是死門了。
“守城不出。”我答。
“九月二十。”
他說,又把黃旗移動到勃山之中,而把紅旗移動到羅陽城下。
“守城不出。”我答。
“九月二十三。”
白棋也移動到勃山山路終端了。四軍合圍,口袋已經張好。
勃山之戰,即是在九月二十五日這一天打響。
可我說的是:
“守城不出。”
“……九月二十六。”
他沒有移動,他已佔領最佳的位置,無須移動。
“守城。”
我懶懶的答。此時除非後撤,不然不管我從羅陽城哪個方位出來,都是一個結果。
“九月二十九。”
“守城。”
“你……”
定襄王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笑笑。
自己從旁邊擺軍旗的盒子裡揀出一根橙旗,□羅陽那個土圍:
“十月二日,汾州援軍趕到,羅陽軍倍增至七萬餘人。您,是不是該退兵了?”
他怒視我,額上青筋暴跳:“你不按史記行事!”
“王爺,”我好心的解釋道,“我不是當年那易中激將法的羅陽太守,若我不自投羅網,太宗天罡陣妙絕天下,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眾所周知,當年太宗起兵倉促,雖人心所向,卻兵力不足,而西北守軍城堅糧多,若能據勢以守,將勃山一戰拖至十月,恐怕整個西北的局勢都要重寫。”
定襄王盯著我,那迫人的氣勢像要在我臉上挖兩個洞出來:“所以你早就想好,要龜縮不出?”
我尷尬一笑,不出就不出,不用說得這麼難聽吧。
“這的確不是什麼妙法,不過卻是察度形勢後,得出的合理行動……”
我解釋道,看他面色漸趨溫和,後面的話也敢說了,“而且我想,那些在我之前就過關的人……恐怕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想出複雜的破解天罡陣之法。”
定襄王的眼神突然變深,帶著玩味的意思看我。
“你怎麼知道你想不出,旁人就想不出?”
又來這一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信。
可我坦然對上他的眼睛,“啪”的一聲展開紙扇:
“無他,因為蘇鵲,斷然想不出!”
定襄王霎時陷入怔愣,稍頃,他抬手指罵:“——好個狂妄的小子!”
我輕搖紙扇,盈盈而笑。
這一句叱言聲音雖大,卻並不惱怒。
“哈……”定襄王接著撫掌大笑,“好,好,哈哈哈……”
賭……對了。
其實自己雖強自鎮定,心卻一直怦怦跳如驚兔。
紙扇搖風,吹乾我一頭冷汗。
對面定襄王肆意笑了半晌,才漸漸止歇。
末了,他擦擦眼角滾出的淚水,收起了那份故作的囂張跋扈,仔細看我一眼,問道:“剛才你說,你叫蘇鵲?”
“正是。”
“唔……”
定襄王欲言又止,不知道為什麼臉上又變得開心起來。
“慢慢玩。”他咧著嘴對我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