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話音沒落,我手摁了地,抬腿準備站起來,肩上撘的手卻忽然加重一壓,腿一軟,又“啪”的跪了回去。
沒跪穩,身子一個趔趄歪到了一邊去,胳膊肘向後觸了地,支著剛要掙起,卻被人順勢右肩上推了一下,乾脆仰面倒在了地上。
“走開!混賬!”
於是我又一次在堂堂弘文殿上……
對人惡聲相向。
那人聽見了卻默不作聲,兩支手撐了地,只居高臨下的瞪著眼。耳側間垂下的鬢髮來回的微擺,戳痛了我的下顎。
半晌。“情願是這麼罵……也比虛言假意,來得好。”
我忍不住閉上眼,嚥了一口口水。
靜悄悄中津水劃過自己乾澀了半天的喉口,只聽“咕咚”一聲,放大進耳根深處。
……不可理喻的混蛋。
“起來,”終於平靜了呼吸,睜開眼,我姿態不雅的仰著,仍然是好言好語的說給這個混蛋聽,“起來。你就不想聽聽我怎麼說?”
頭顱搖動,下顎上髮梢左右晃動的幅度,更大了。
“不需要。”
他神色不改,凝目下望,沒有一點的猶豫。
“我自會處理,用不著你操心。明天再朝你去改口,北邊的事多年未決,不在乎再多這一年半載。”
……好篤定。忍著情勢的古怪,我還是在心裡,默默黯了顏色。要怎麼處理……真那麼篤定容易,那麼輕易放棄,景元覺啊,以你的城府,幾時會這樣的振振有詞,將不耐說在口裡。
怔然嘆了口氣,算了罷。
伸出手指,我拽了拽手邊的衣角。
出乎意料之外的動作,讓他低了頭,看見還未曾鬆開的手,明顯楞了下。
“聽我說……”
就賭這一刻愣神。
繞出弘文殿,頭上正中的日頭懶洋洋的掛著,已稍有偏西。幾大殿閣間,大片的白玉石階亮得晃眼,除了偶爾飛過天空的雀鳥,簷下三步一崗的禁衛軍,偌大的空曠裡,再一個閒人也無。
又錯過一頓好飯的時光……
想著,不由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正踏上太和殿的最後一級後階,往西面拐,殿角後一個人影忽的閃出,幾步掐住我的手腕——
“你……賢……蘇大人。”
我驚慌莫名,抓人的人,卻似乎也語無倫次。
等靜下來,我先平了喘出口。
“陳大人。”
“好……好。”
陳荀風舒了口氣,卻也不解釋,只盯著我上下看了好一番,突兀的問,“和親……你究竟……”
“已經被皇上否決了。”
我衝他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這也說不上是突如其來的擔憂,卻總覺得反而是勝過了,本該為自身處境好好擔憂的我。
就像是為了印證我的疑惑似的,陳大人一改往日的穩重,脫口而出,“為什麼?”
手腕被他卡得發疼。
“……什麼,為什麼?”
我明知故問。
陳荀風卻只炯炯盯著,搖頭不答。
忍不住避開了他的目光。
“……蘇鵲受我皇隆恩,入朝以來,卻一直未有建樹,總是心懷愧疚,想著能有朝一日投桃報李。只不過太急於求成,今日所策極為不妥,所以被我皇否決了。”
很久沒有答詞。
“老夫一直以為,像蘇大人這樣的人物……”
再開口,他似乎是經過了字斟句酌。聲音平淡,不帶一點情感的起伏。“不該在政事濁流中斡旋汙了身,而更適於寄情山水,任天地間,放遊人生。”
我怔住,沒想到等了半天的,竟然是這麼不著邊際的一句。
“陳大人說得極是。”
心裡幾度掙扎,凝氣開口,憋出一個勉強算是溫柔的微笑。
“一壺溫酒,對水山廬,三五知己,萬里行遊——人所向往之舉,蘇鵲亦不能免俗。只不知……”抬眼望,正見到陳荀風猛地一震,陡然僵直了身體。“陳大人又是為何,常駐煙火人間,留戀不思歸途?”
“……”
張口無詞,他緩慢的轉動眼珠,遲鈍的望向我。那對失了神眸子裡,似乎茫然沒有焦點,又似乎,漲起了狂風過境的洶湧波濤。
胸膛顫巍巍的抖動,他官服上那一隻松上晾翅的白鶴,大羽抖擻,幾如活了一般,在殿簷下的穿堂風裡,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