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擦了擦。
我伸出根手指頭。
“哼,要錢不要命的死性!”他不屑的嗤了一聲,伸手到懷裡掏,“我看你,還有沒有勁撐到去花!”
一張薄紙藉著指力,依舊輕飄飄的蕩來。
挺費力的伸出胳膊去拈了過來,看看數目,放進懷裡。
“大概很早就懷疑了。至於什麼時候確定的,我也不知道……記得北邑那次相逢麼,咳,能指名帶李大人去,已經盯上了吧。”
李仲恭雙手煩躁在褲子上擦,一遍遍,自個渾然不覺。
“胡說,怎麼可能就知道是我?”
“自你調職以來,三年間狄人擾邊屢屢得逞……皇上是個精明人,身邊李大人……這麼多回,從沒露過馬腳麼。”
半晌沒吭聲,“砰”,李仲恭洩氣的拍了腳邊木板一掌。
“哼,你少糊弄我!老子不信他顧了和親,還能顧得了我!”
……就是糊弄你呢。
我在心裡淺笑。千頭萬緒,這事得多少曲折,景元覺又不是神仙,上哪去知道到底是誰,我又上哪去知道到底是誰啊。還虧了他精明,才劃定了可能的半百人選,也還好他沒一時嘴快,把大魚先真的派去洛水賑災。
“這種時候,只要能出了關,就是礙著兩國新結的姻親面子,過去的事,他也不能把我怎麼著!”
可不是,不能深究,既往不咎。我闔目點頭,所以,您還激動緊張什麼呢。
“老爺,碼頭就在前面。”
頭頂上視窗有人低聲說道。這條逃亡的路上,手下人都默契的喚李仲恭老爺而並非大人,倒是伶俐。
聽著李仲恭聞聲應了一聲,拍拍手,半站起來準備上去,衣料悉索著從身邊走過。
“李大人……”
我低聲喚他。
他停了下來,回頭一彎腰道,“放心,還不到棄你屍的時候,蘇大人。”
……想哪去了。
我睜開眼抓了他一把,慢慢站起來,等一陣暈勁過去,神秘兮兮的笑。“您以為,京裡那位……真忌個姻親?”
李仲恭準備蹬腳上梯子的身子僵了一下,正好就近讓我捱過去,扶著梯子站穩了。
他銅鈴般瞪大的眼珠子在窗戶裡漏出的天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怎麼說?”
新鮮的空氣從視窗滲進來,透著一股岸邊水草的腥溼。我先吸了兩口,才不緊不慢伸出手掌。
李仲恭青了臉。猶豫半刻,終於把手伸進懷裡。
“不是這個數。”
儘管看不分明,也知道他的臉更青了。“你要多少?”
“這底子……是過命的交易。”我困難的扯了一個笑臉給他,“說完人就無用,還不知會不會葬身魚腹……一萬兩,不多。”
李仲恭的臉由青轉黑,徹底的融入了艙底的一片黑漆漆。
手下人見老是沒人上來,又探了一次頭。
“老爺,船靠岸了。再不上去……恐夜長夢多。”
“滾!”
他一揮手怒叱。
又半晌,李仲恭陰慘慘的開口,一雙眼睛像是黑夜裡的豺狼,發著野獸兇殘的光,“給了,就有命花?”
沒工夫理會威脅,我將他掏出的最後一沓子銀票揣進懷裡,搖頭。“不夠。”
“混賬!只有這麼多!你當是土匪把所有身家裝在身上嗎!”
算了。
上面人又壯著膽子催了一遍,李仲恭的耐心,也差不多了。
“咳,李大人,你說……咳……咳。”
使了半天勁,才把他掐我脖子的鐵掌推開,我搗著心口捶了半天,緩過一口氣來。“咳咳,你說定……定襄王,跑北邑幹嘛?”
面前人陡然變色,一張臉倏的由黑變青,變白,慘白。
像一根柱子似的立了一炷香,他方才猛然醒悟似的撲上來,再度擒住了我的脖頸。
“難、難道——”
“咳!上去再說——”
幾頓飯沒吃,沒想到連梯子都爬不動。最後還是被人狼狽的提溜上來,沐浴在黎明前的黯淡天光下。
又被好掐了一回。只捂著胸口咳個不休,雖然李仲恭心急如焚,急不了的事,暫時也奈何我不得。
他就和他八個手下站了一個弧面,等著我咳完,好說話。
我也沒好意思讓他失望太久。
“關於定襄……王爺,他去……自然是……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