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日落,洛陽西郊,拿你自己,換楚關的人頭。”
作者有話要說:
☆、短相思
穆清風總覺得身邊少了什麼。
長安城一別後,他迅速回到洛陽和李漠玄籌備了一下,壺中館便又回到了往常的日子。這次離開略久,周圍的店家紛紛表示“沒有穆公子的街上少了一道風景”,穆清風捋了捋鬢髮,重新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這才是人們眼中完美的穆公子,醫術超群,溫和善良,才不會是殺人不眨眼的瘋子,也不會是有著奇怪嗜好的虐待狂。
可是門前空蕩蕩的,總覺得少了什麼。
只有背後那個目光如炬的搭檔。
“清風你,好像玩過頭了。”那個高大的人影一襲紅衫,胸前的銀鎧勾勒出一張怒目兇獸,此時正倚在書案邊,用鞭子輕輕敲著手掌。
穆清風不自覺地抖了抖肩膀。李將軍就是李將軍,穆清風無論笑得怎樣人畜無害,他的真面目都逃不過李漠玄的法眼。
“是,將軍,我擅離職守還行動過度,我反省。”穆清風欠了欠身,手裡還在搗藥,倒是看不出多少悔過的意思。
“我只是好奇。”李漠玄的臉向來不怒自威,此時卻露出一種奇異的微笑,“是什麼樣的人,值得你玩得如此開心?”
穆清風搗藥的手終於停了下來:“是嗎,我很開心嗎?”
“你開不開心難道要問我?”
穆清風側頭想了想,又搖頭一笑,繼續搗藥,沒有說話。
“清風,你是我見過的,最無情的人。”李漠玄道,“盟主說過,你這個人一念即正,一念即邪,若不能引導你走上正道,真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
——那個昏暗的日子,黑衣少年獨自站在遍地的死屍之間,漠然看著這個灰天紅地,江水滔滔,直到一個魁梧的身影慢慢進入視野。
“為何要殺這些人?”男人問。
“報仇。”少年答。
“那麼,你的仇報了嗎?”
“不知道。”誰知道呢,究竟誰才是殺死父親的那個土匪。
“任性的殺戮並非解決之道。”男人說道,“隨心所欲的人生,誰人不愛?可是若世人皆為所欲為,又有誰來撐起這個天下。”
少年木然抬頭,眼中沒有任何感情。“這天下,與我有關嗎?”
“有關無關,在你一念。天下太大,人太渺小。何謂俠者?唯‘責任’二字而已。待得用雙肩撐起哪怕一寸的天下,方知這天地間,有浩氣長存。”
於是少年追隨了這個男人的背影。他空有迴天之術,卻已無想醫之人;他身懷高超武藝,卻已不知該去保護誰。但是這世間總有他可以做的事情,因為世上還有他崇敬的人,比如師父,比如這個男人。
他已無情,但還有義。若為此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最近在想一件事情。”穆清風垂目看著藥臼裡粉身碎骨的藥材,淡淡地開口,“如果當初我的仇人不是十二連環塢的土匪,而是某個世家權貴,我還能走上現在這條路嗎?”
李漠玄皺起了眉。眼前的人,初出茅廬便孤身一人血洗匪寨,震驚江湖,虧得盟主及時將他拾了來,多加保護,才沒有多少人知道穆清風這個名字,只知有一萬花俠士英勇無雙,單槍匹馬便挫了十二連環塢的銳氣。如果他殺的不是土匪……
“同樣是殺人,有人稱頌江湖,有人落魄江湖,就是因為,所謂的正義嗎?”
“我不記得你何時自認正義過。”
“的確沒有。”穆清風輕笑著搖搖頭。
“我也沒有。”李漠玄起身整了整襟前的鎧甲,“不過是責任罷了。”
正邪善惡,原本無憑。男兒在世,唯有“責任”是必須用雙肩擔起的——家、國、天下,盡一己之力,一寸一寸地撐起,才是這世間的浩然正氣。
“你走的道路是你自己選擇的,用‘命運’當藉口的人,都是沒有勇氣做出選擇的懦夫。”
“是,我的責任,還在。”
“那,你的心呢?”
穆清風捏著藥舂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我們最無情的穆公子,難道終於要動情了。”
“笑話。”穆清風冷哼一聲,手裡的藥臼“喀”的一聲裂開了一道細紋,“戲演久了,入戲而已。當初的失誤沒能讓楚關徹底消失,既然他們尋來了,就趁這個機會,讓楚關真正死掉吧。”
“我會安排,但是,那個石珞,不一定會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