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士堯臉頰吃痛,這才從失控的情動中回神。「復言?冷靜點,復言!」
那個叫陳毅的究竟對他做了什麼?讓他變成這樣?「復言,是我,尹士堯,你冷靜一點……」
歇斯底里的莫復言壓根聽不進尹士堯的聲音。
對他而言,眼前的人是他的夢魘,再怎麼佯裝堅強也無法抹去,刻蝕在骨血裡的恐懼。
陳毅來了……過去那個毫無自信、無法反抗、唯唯諾諾的莫復言也回來了……
「慕!司冠!救我!誰來救救我!」他想逃,逃得愈遠愈好!
尹士堯用盡力氣扣住死命掙脫的莫復言,拉扯間,莫復言抓下尹士堯的眼鏡,力道之大,連帶抓過他的臉,留下三條血痕。
「對不起了……」尹士堯先告罪,才出拳重擊莫復言腹部。
陷入瘋狂的莫復言身形忽然一軟,倒進尹士堯為他準備好的懷抱。
黑暗驅離令他恐懼的妖異深藍,但也吞噬了他。
而他,竟覺得黑暗如此親切。
「Yasuko!」
「復言!」
莫復言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見Angel和Sabrina哭花了妝的大臉特寫,心臟先不由自主地停了一拍;視線拉遠,看見後頭方慕白俊秀的臉,一雙溫和充滿呵護之情的眼注視著自己,頓停的心臟才又重新跳動起來。
「你們兩個睡前要記得卸妝啊……」他微笑道,伸手想推開姊妹的頭,卻覺得手好像灌了鉛似的,異常沉重。「慕,你怎麼說服司冠讓你在我家過夜……」
「復言,這裡是醫院。」方慕白嘆了口氣,續道:「你睡了一天一夜。」
聞言,莫復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抬眸四巡,直到在自己左上方看見點滴瓶後,才相信這是事實。
他動了動,腹部窒悶的疼痛感令他皺眉。昏去前的記憶也隨著痛楚陸續回籠。
連帶想起──
「尹士堯人呢?」
「警察局。」方慕白的表情古怪,介於同情與發笑之間。
莫復言訝然,低喃重複了一次。「他在那裡幹嘛?」
「這個──」方慕白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就像引爆彈,Angel、Sabrina也先後噗哧大笑。
「沒想到小堯堯拿下眼鏡之後就像是綿羊變成雄獅,真的嚇到人家了。」Sabrina笑說。「Angel,要找個比你看起來還兇狠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你說那什麼傻話,傻不隆咚,這話是人家要說的。」
不指望這兩個又要吵起來的大傢伙,莫復言轉向方慕白。「發生什麼事?」
「士堯在帶你回Mask的路上被當成強擄女人預謀犯罪的嫌疑犯,有人報警,所以──呵呵呵……」
「怎麼會這樣?」
「他那時候的樣子,也怪不得別人誤會,你把他弄得很狼狽──眼鏡壞了不說,臉也被你抓傷,你知道,他沒戴眼鏡是什麼樣的臉,人長得高頭大馬,而你當時,又是女裝打扮,呈現昏迷狀態……」
不必好友繼續,莫復言也想象得到當時的情形。如果原因不是他,莫復言知道自己也會笑出來,但──
「別擔心,」方慕白走上前輕拍急欲起身的莫復言。「司冠已經去幫忙了,你不要緊張,只是一點點小誤會;再說尹士堯自己是律師,他知道怎麼處理──」
才說到這,病房門開,一陣碎碎唸的聲音搶在人之前飄進病房──
司冠和尹士堯先後走了進來,後者低垂著腦袋,沒有跟誰打招呼。
「……我說你好歹是個律師,竟然打警察。算你好運,打的是我以前認識的小鬼──吶,你學弟我替你領回來了。」最後這句話是對方慕白說的。
方慕白吃驚:「你說打警察?士堯?」
「你讓他自己說。」跟著忙了一整天,還得按捺脾氣跟最不對盤的警察打交道,司冠口氣極差。「沒我們的事了,走人。你們也是,都回去休息。總不能Yasuko不在Mask就不開了吧。」
司冠說得沒錯。莫復言附和,並請Angel和Sabrina今晚暫代他的工作,又交代幾句後兩人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方慕白和司冠離開。
病房內只剩莫復言和尹士堯兩人,與昨晚相似的沉默降臨。
人真的是很容易習慣的生物,莫復言心想。
幾乎每天到Mask點杯酒,坐上兩、三個小時才離開的人,不在乎所有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