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這樣,就能把那些深深銘刻於自己心上的不堪回想的哀傷,一縷一縷、一絲一絲地剝離出去。
讓記憶只停留在那最美好的時刻,然後,他將用自己所有的餘生來緬懷。
澤田綱吉不記得自己在這座不見天日的基地裡待了多久,也許是一星期,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半年。
日子就那麼渾渾噩噩地過著,每一天都是機械地重複著,並無半點不同。
靈魂彷彿處於遊離狀態,他甚至能看到自己那臉上僵硬的表情,呆滯的目光,以及那死人一般的臉色。
他記得那天自己從訓練室回來,因為太過疲憊以至於找錯了屋子,就那樣莽莽撞撞地逮住一間房間衝了進去,而就是這一誤闖,讓他看到了自己並不十分想見到的一個人。
一身白大褂的凱瑟琳正在翻箱倒櫃地找著什麼東西,在看到有人闖進來的一剎那,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慌,左手上握著的玻璃瓶裡面的液體也差點灑了出來。
女人連忙拿瓶塞把玻璃瓶口堵上,將整個瓶子揣進兜裡,然後這才抬起頭,眼神不善地瞥了一眼站在門口一臉茫然的少年。
“呃,對不起,我走錯了……”綱吉以為自己打擾到對方的正事兒,連忙鞠躬道歉。
凱瑟琳卻是正眼也沒瞅他,她理了理散落在肩上的一縷碎髮,抬腳就走。
卻在與少年擦肩而過的時候,聽到少年低低的怯懦的聲音:“請問,里包恩……他現在怎麼樣了?”
少年曾經聽到過掃地的阿姨們在竊竊私語,說凱瑟琳總去那個地方看一個新近關進來的俊帥的男人。
凱瑟琳停住了腳步,她微微側頭,翹起那豐滿的紅唇:“你是問他的哪個方面?”
“他的……身體怎麼樣了?還是那樣的憔悴嗎?”少年仰起那雙浸潤了滿滿的殷切與憂鬱的眼眸看著凱瑟琳。
“原來你也會良心發現關心他的身體了,不要忘了,他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你所賜。”凱瑟琳冷哼一聲,她看了一眼少年灰白的臉色,頓了下,補充道:“不過你放心,少了你的打擾再加上我的貼心照顧,里包恩他自然會恢復健康。”女人說這話時,眼裡掠過一種悲慼的神色,她像是為了確證什麼似的,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沒錯,里包恩他會沒事的。”
綱吉卻是沒有注意到女人神色的些許異樣,他的臉色稍稍平復了一點,沒再說話。
良久,見綱吉不再發問,凱瑟琳有些不耐:“問完了?”她挑挑眉,“我的時間可有限得很呢。”
“請、請您告訴我最後一個問題,”綱吉連忙問道,卻在張口的時候吞吐起來:“里包恩他……有沒有……他有沒有提起過我?”說完,他吞嚥了一下口水,滿臉的緊張。
凱瑟琳靜靜地看著少年好一會兒,驟然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里包恩怎麼可能會提起你呢,你還真是天真。我恐怕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
“他從來也沒有提到過你,一刻也不曾。”
凱瑟琳撂下這句話,轉身邁步就走。
澤田綱吉看著女人的背影,木然地扶著門框,緩緩地蹲了下來。
日子如白開水般淌過,蒼白而無味。恍惚間他記得山間表揚自己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連那個和自己同姓的高高在上的男人,都對自己露出了讚賞的微笑。
他甚至聽到了有生以來最可笑的話——這些人居然說自己很有天賦,是繼承家族的優秀人選!
他忍不住地當著那個男人的面笑了起來——那是這段日子以來他第一次開懷大笑,那樣張狂的不可遏止的笑聲毫無預兆地在安靜的辦公室響起,讓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天賦?!他這個連走路都會摔倒的廢柴居然被說有天賦?
真不知道這些人的眼神出了什麼問題!
他像個天真的孩子一般坐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直到冰涼的空氣鑽進胃裡,使他不住地打起了嗝。
旁邊站著的黑衣男人連忙端過來一杯水,他仰頭一口而盡,水順著唇角滴下來,流進他的頸窩裡,他這才止住了笑聲。
然後便是一臉漠然地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無所謂了,說他有天賦也好,說他笨的出奇也好,於他而言,都不再有什麼分別。
他一臉認真地垂下頭作出認真聽從訓導的樣子,思緒卻飛到很遠。
訓話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跟在山間的身後時,他才恍惚記得,那個男人似乎讓自己跟隨山間去參加什麼肅清敵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