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顗自以為他害怕服苦澀的湯藥,抿唇一笑,坐在他身旁幫他夾菜,「那快點吃,不然要傷了脾胃了。」
宋玄禛乖乖頷首,把匡顗夾給他的肉片放進嘴裡輕嚼,又拿起小碗吃飯。
匡顗見他優雅地慢嚼慢嚥,安慰微笑,伸手盛了一碗紅棗雞湯,用小勺翻了翻遞到宋玄禛嘴邊,「先喝一口才吃,雞湯補身。」
宋玄禛嗅到雞湯的味道本想回避,但瞥見匡顗神色溫柔的樣子實在不忍拒絕他,啟唇呡了一口熱湯。
「再多喝點。」匡顗又盛了一勺滿滿的雞湯,他好像樂於喂宋玄禛喝湯似的,看得在一旁侍候的小太監低頭回避,耳根通紅。
宋玄禛忍下雞湯濃烈的味道,再喝下一口,但油膩的感覺卻在嘴裡打轉,不論他怎樣努力下嚥,也吞不下這份油膩。
他眼見匡顗又欲盛一勺,連忙想要開口拒絕,但反胃的感覺驀然一湧而上,他迅時掩唇,起身撞翻了杌子跑進寢室,扶住高几上的廝羅吐出方才喝下的雞湯。
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傳來,匡顗立時放下雞湯,飛身進去撫拍宋玄禛的後背,「怎麼了?是否一整天沒吃東西,一時吃得太急反胃了?都是我不好……」
「不……我沒事。」宋玄禛把剛剛吃下的東西全都吐出來,感覺的確舒服多了。他輕喘幾聲,拿過絲帕拭嘴,虛弱說:「端一杯溫茶給我。」
「喔,好。」匡顗扶他坐在床沿,扯過薄被蓋住他的雙腿,在小太監的幫忙下端來一杯溫茶,輕吹上面的薄煙,「可以喝了。」
宋玄禛漫應一聲,嗑了一口溫茶消膩,一邊靠在床柱順了順氣,一邊回想方才的反應,自是心裡有數。他抬眼看著滿臉擔憂的匡顗,淡說:「喚匡頊過來看診吧,我有點……不太舒服。」
「嗯……」被匡顗用輕功「擄」過來的匡頊三指併攏按在宋玄禛的腕上,不時皺皺眉頭,輕聲低喃,像極市井的老大夫那樣裝模作樣,惹得匡顗著急不已。
「怎了?究竟怎麼樣了?」
「你別吵!」匡頊瞪了一眼聒噪的匡顗,加深力度按住宋玄禛脈門再探一陣,才斂手放鬆下來,輕道:「早叫你們多注意注意,你們硬是不聽。看!現在出事了。」
「出事?!」匡顗難掩擔心驚呼一聲,攥緊拳頭,「頊,你一定有辦法的,不論什麼奇難雜症你也可以治好的,對不對?」
「無藥可醫,藥石無靈。」匡頊搖搖頭,把藥箱放在腿上,雙目直視宋玄禛,毫不客氣道:「有人故意為之,我又如何醫治?唉……看來又要忙了。」
「故意為之?」匡顗轉首看向宋玄禛,著緊地抓住他的雙肩搖晃,「玄禛你做了什麼?我不准你傷害自己!」
「欸,別晃他啊,再晃就連孩子也被你晃出來了。」匡頊拍開匡顗的手,語氣平淡說。
「孩、孩子?什麼孩子?」匡顗聽得愣愣的,來回看著面前二人。
宋玄禛低笑一聲,一手捂住肚腹,示意匡顗看著他,笑說:「孩子,我們的孩子,瑞佑的弟妹。」
「瑞佑的……弟妹?」匡顗的嘴角慢慢上揚,掩不住高興的樣子傻得像個撿到石頭當元寶的孩子,「我又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有什麼好高興的?」匡頊不屑地哼了一聲,攤手說:「難道你忘了陛下當初生了瑞佑後的慘況?九個月後,同樣的事會再發生一次。」
匡顗立時神色黯然,想起宋玄禛產後整整一月不能下床,每日都要忍受身下的痛苦,驚喜的心情便難以再次高興起來。
「如今不能後悔了,事已至此,相信陛下費盡心思再得此子,自然不肯下胎。」
「費盡心思?」匡顗又一再疑惑,他覺得今天的自己有點不太明白宋玄禛和匡頊了。
匡頊別過臉去,顯然要宋玄禛自己道出真相。宋玄禛看了他一眼,低嘆一聲,「我這個月來,沒有服止息丹……」
「什麼?!那、那……你不是說……」匡顗回想這個月來的床事,每次都是宋玄禛先叫他去沐浴,回來之後告訴他自己已經服藥,一次也沒看過他當著他面前服藥的樣子!
「你騙我?誰道君無戲言?你竟然騙我?」
「我……」宋玄禛看到匡顗不可置信的樣子,頓時失落垂首,低喃:「我只是想瑞佑能有弟妹照應,不論孩子是男是女,我也會讓他輔助瑞佑,繼承大統……而且,我打算讓這孩子姓匡……」
匡顗一聽見宋玄禛說讓孩子姓匡,心頭一顫,陣陣酸澀直湧鼻尖,他不禁輕掐鼻子,深深吐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