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然而楚桐夫人的注意力卻霎時全被這句話引了過去。
危機在那一剎那突然調轉了方向,宣於宴眼見著屏風一側的手突然抽了回去。
“……哦?”楚桐夫人冷冷地收回手,細長的眉頭一緊,兀自回首笑道:“而後如何?”
鯉神色端凝地回答:“尚不及我母親三分。”
“你——!!!”這句回敬挑起了女人心中的怒火,她盛怒之中揮袖轉身,朝著鯉的臉頰狠狠揮了過去。
一聲重重的響聲劃在了宣於宴耳中。
他倏忽緊張而焦慮地直起身子,側耳仔細聽著外面聲響,滲著細汗的拳頭,如今突然攥緊。
而後他只聽得鯉冷漠的聲音不斷地傳來。
“女人單有一張美麗的臉又能如何?在這後宮之中,殊不知姝女究竟滿了幾重宮闈。夫人可知女子身處後宮,如何才可得以自保,高枕無憂?”鯉狠狠地咬著唇齒間的發音,不依不饒地望著眼前的女子,極其冷靜地說。
“你想說什麼,就給我全部說清楚!”楚桐夫人原本風華絕代的容顏,只因這時的怒氣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一則有才有德,容貌周正,斷不攝政,卻又能夠於關鍵之時為君主分擔,且無禍亂朝綱之心;二則永葆青春不滅,琴棋書畫歌舞曲藝多有涉獵,不至令國君乏味;三則……”鯉盯著她,倏忽極為罕見地,從唇角勾出了一道寒若霜雪的笑意,兀自說道,“能夠誕下王子,且王子斷無疾病或人事之禍不至早早離世,亦需英武聰穎握有實權,在朝中煞有人脈不為朝臣所詬。請問夫人,您佔到了哪一點?”
藏匿在屏風後的男子,倏地又聽到了一聲響亮的耳光。
宣於宴霎時空空地睜大了雙眼,一攥拳便不由抬得起了身子,卻又從一時衝昏了頭腦的恨意中清醒過來。
鯉絕不會反常地擲出這樣的言辭,之所以如此,是在故意引開楚桐夫人的注意力。
哪怕用這種方式,也不能讓她繼續靠近屏風。
他頓時躬下了身子,忿恨不已地咬住了牙關。
這是一著險棋,因為沒人能知道被激怒之後的楚桐夫人會做出如何之事。
鯉捂住自己變得有些紅腫的臉,出言依然半分不讓。他將眼前之人死死逼住,笑意凜然如霜箭,直言不諱地說:“若不是我母親當初不願委身於大王,夫人的位置,又怎輪得上你?被當做替身的日子,原來竟也可以如此舒坦啊……夫人。”
女人頓時發了狂。
彷彿霎時間被人用勾矛刺進心底,揭開了癒合不了的傷疤剜出了心口的肉,帶出淋漓的鮮血。她的神經緊緊地搐成了一團。她發了瘋似的伸出手去抓住他的頭髮,摑他的臉,然後又妄圖掐住他的脖子。
動靜太大,一時案上的茶水翻將下去碎在地上,破成無數尖銳的恨意,泛起一片冷色的水珠。
“你這個賤人!!!”高貴的女人頓時從咽喉中擠出沒了形狀的聲音,全然不顧身份地與他扭打在一起。
“口出狂言不算,還敢侮辱本夫人!果然祁氏出的都是賤種,嫁進去的女人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生出來的兒子下作低賤還勾引男人!!!你們這些賤人,背地裡都不知道和幾個男人幹過齷齪不堪的事!!!”
俄頃便有怒意升騰如火。鯉猛地扼住她的手腕將她重重推開,她身子一倒,發上的金釵頓時松卻,長髮便如烏雲般落下了一半。
鯉忿然回道:“想必夫人前來也是秘密行事,若是弄出如此大的動靜被人知曉,大王會不追究?小人的確低賤,卻也好過年紀輕輕就死了的短命之徒!”
事態突然難以收拾,此時的宣於宴已然已直起身貼在屏風之後,努力按捺著性子剋制著衝動不讓自己衝出去。
“夫人還是早早回去吧,萬一被門外聞訊之人背地裡往大王處進言說是夫人曾經私自前來,夫人打算如何應對?”
“小子,你以為我沒跟這裡的下人打好招呼?!”
“那麼夫人難道就不會想到,也許小人與他們有什麼勾結?”鯉冷得令人生寒地笑著說,“夫人可是自己方才說過,小人是會勾引男人的賤種。”
“你……!!!”
楚桐夫人忿然喚著的同時,宣於宴亦生生愣了一下,而後他只聽得屏風之外傳來了那女人絕不甘休的尖利聲音以及憤然的腳步:“狂妄的小子,你等著!本夫人看你在眼皮底下究竟能活到何時!!!”
腳步俱去,鐵鎖咯咯地響,一切就在片刻之間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