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走……究竟有何好處……?”他說著,睜大了充滿恐懼的雙眼,握在肩頭上的手不禁顫抖起來。
侍從不解地抬頭看他,因恐懼而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留他在原地不知具體因什麼而驚慌失措。
靳玥將手按在唇上,手指不住地抖。
他的面色突然變得蒼白,晃似夜空中孤獨地懸掛著的石頭。
“必會出事……逃不過了……竟會惹出這般嚴重的事態,”靳玥惶恐地睜著眼,自言自語道,“如此一來……一朝事發,只怕便不能相見……”
他毫不在意身後的侍從萬分不解的目光,音調憂戚地暗自念道:“最怕的是,永生都……”
他獨自站在角落裡,空空睜著虛無的眼。
唯見一道清淺的水痕,從眼角輕輕滑落了下來。
門外傳來了鐵鏈碰撞的堅硬的聲響。
鯉處在極度敏感狀態下的神經,因這動靜而劇烈抽搐起來。
屋中唯有他一人。他死死望著門口的方向,步子卻不由得往後挪移。
他不知道等待著他的又會是怎樣令人心驚的命運。
門被豁然開啟,日光在一瞬間擠滿視線,而進入門內的人影,讓他的心在那時幾乎躍出了身體。
“公子……!”他不禁出聲急切地喚了起來,而宣於宴疾步上前,倏地將他緊緊擁在了懷裡。
鯉微微紅了眼眶,在他懷裡與他緊緊相擁。
“我無法更早趕來,你還好嗎?是否被嚇到了?”宣於宴撫摸著他的頭,音調促然地關切地問。
“我沒事……長公子來過了,多虧他特意趕來……”鯉努力按捺著複雜的情緒,卻因過於激動,身子輕微地抖。
“別害怕,現在我在這裡……”他鎖住眉峰,驀然低頭深深吻上了他的朱唇。
佇立一隅的辛垣煥愣了一剎,將眼光移開許久,卻發覺他們未有片刻停歇,於是只得尷尬地咳了一聲。
兩人因反應過來而突然分開。
鯉倏地漲紅了臉。
“公子,鯉,現在不是溫存的時候……我們須趕緊離開此處。”
“離開此處?”鯉霎時驚慌地問。
“是的,離開王宮。”宣於宴回答。
“不,不行……”他睜大了眼,搖頭道,“我有嫌疑在身,此一去豈不成了畏罪潛逃?”
“畏罪尚可潛逃,留在此處,卻只有死路一條。”宣於宴嚴肅而定然地對他說,“鯉,你信不信我?”
鯉按捺著躁動的內心,聽了他末的那一句話,望住他沉沉地點了點頭。
宣於宴明亮地笑了起來。
他緊緊牽住了鯉的手,拉起就走,且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走。”
隨著他快速邁開步子的鯉這時急切地問道:“可公子,我們去哪裡?”
“哪裡都好。”
“哪裡都好?”
“只要能離開這裡。”
鯉突然愣住,只因這對話的熟悉。
這是那一年,他與宣於宴初見時的對話,只是如今,本末倒置。
只有一處是相似的,那就是,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來到他面前,然後帶他離開。
鯉怔忡地看著他。
“在父王的任何一項命令下達之前,在被人發現之前,我們必須離開王宮!”
他還有些茫然,卻被他拉著,飛速離開了那間幽閉了他一年多的屋子。
日光突然很烈,烈得他睜不開眼,在他的記憶裡,太陽是沒有這麼刺眼的。
日光也很灼,灼得他們緊握的雙手間握住的彷彿是一團燃燒的火,灼得他分明寒冷的心突然滿漲了厚重的溫暖。
儘管他應該殫精竭慮,極度恐慌,因為他的性命正被安置在隨時將傾的邊緣,然而這時的他,卻覺得意外的安心。
數年前,這樣的結識為他們定下了今日的一切。
情節在迴環往復,只是不知這一次究竟能走出怎樣的軌跡,修出如何的因果。
儘管那是個最初逃亡是宣於宴佈下的一場騙局。
那麼,如今呢?
鯉望著攥緊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奔跑著的身影,突然覺得眼角有淚,盈盈將落。
第78章 東窗(四)
他們徑直上了一輛馬車。
攜帶令牌的辛垣煥騎馬相隨。
出了宮門之後,另有十騎車馬按計劃跟著他們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