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日就將被軟禁,所以,想來為你祝賀大婚,並且告別,”他有些冷淡地笑著,回首問身後愁眉不展的少年,“是吧?雖然明知,這是一種接近於自殺的舉動,因為這宴上,有人看著呢。”
鯉的指節輕輕抽動了一下,靜靜點了點頭,望向身前的長公子。
宣於靜央微微愣了愣,不自覺便向那一隅的靳於息望去。
那原本望向這邊的中年男人,陡然便將目光避開。
宣於靜央挽起唇角的苦笑:“鯉,你當真是……不要命了麼?不過一直以來忙於大婚之事,忙著折磨自己,我竟忘了鯉也只剩了最後的……”
“我來只為……給長公子敬一杯酒,”這時,一直無言的鯉驀地輕啟朱唇,從言辭中,散落了幽然的芬芳,以及淡然的憂傷,“敬完就走……今日是長公子大婚,如我這般煞風景的人,不宜久留。”
“這是什麼話?不曾想到竟會害了你,我本就對你深懷愧疚。”宣於靜央顰眉道。
這時宣於宴示意宮人將酒盞端到他們身邊,將酒斟滿。
鯉雙手支起酒盞,認真地看著眼前,對誰都溫柔如水的男人。
宣於靜央亦真誠地執盞與之相對。
鯉高高階起手中的杯盞,手指,卻有些莫名地顫抖。
他眼眶微微泛紅。
他看著眼前那溫雅如玉的男子,在一瞬間懷悼著自己虛擲了的情感。
他已知他對自己懷有的,並不是愛戀。
憂傷不知從何而起,然而綿綿不斷,不可遏止。
“我祝長公子與夫人,琴瑟和鳴……幸福一世,美滿一生。”他說著,攜起了唇邊墜著的,浸滿了憂傷的笑容。
“……多謝。我也祝你……早日尋到,所愛的人。”宣於靜央亦笑著,含著眉目間一抹柔和的憂傷。
然後他們仰首閉眼,同時將醇烈的酒送入了口中。
仰頭閉目的那一瞬,鯉含住了眼角不易被人察覺的淚光。
他們兩人做著訣別,不曾留意到身邊的宣於宴與辛垣煥,有些不自在的眼光。
各人有各人的心事,各自有各自的心猿意馬。
而後宣於靜央俄然而笑,喚起了容貌裡的一絲明朗:“對了,想來我們四人也是許久不見,難得相逢,亦不知今後……何時可重聚在一起。不如我們四人對飲一回,如何?”
原本神態有些低迷的宣於宴笑道“甚好”,辛垣煥抬袖淺躬而應,鯉聽了,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手中執盞,圍在一起,挽起唇角的笑意應對著身邊的人。
“王兄,我知你心裡不願聽這話,但我祝你婚姻美滿。我希望這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委屈自己。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援,從前這樣,今後也這樣。”宣於宴定定地說。
“我知道,”宣於靜央清雅地笑,“身在君王之家,還能有你這樣推心置腹的兄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我從來都知道,我有一個那麼好的,出類拔萃的弟弟。”
豈料這時,辛垣煥輕微地笑,從鼻腔中遞出了細微的響。
宣於宴奇怪地暼了他一眼,謔然地問:“怎麼了,煥?”
“不,公子。”他清了清嗓子,笑得雲淡風輕。
“說吧,看你那樣子,分明是被什麼憋的。”三公子繼續說道。
“公子多心了……臣只是在想,身為門客,能遇上一個像公子那麼好的,出類拔萃的主人,也是臣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麼言不由衷的諢話,你可以不在這麼嚴肅的時候說嗎?”
見到他們一如平日般的插科打諢,宣於靜央沒忍住笑,而神色疏離的鯉亦微微解開了眉頭。
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從前。
“好了,手都舉累了,快都飲了吧。”宣於靜央笑道。
四人重新端正了笑顏,高舉酒杯,一飲而就。
只是酒入苦喉,便釀出了各自的心傷。
紛紛亮了杯底後,正無人說話之時,鯉低抑著睫羽,輕聲落言:“既已如願地為長公子祝了酒……那麼,我回去了。”
見他容顏中還是有著無處安放的傷懷,宣於靜央有些擔心,方要出言之時,卻見鯉垂袖長揖,然後兀自轉身,在眾人的關注下離開了筵席。
想來他必定還是放不下,於是宣於靜央擔心地對身邊正冷然看著鯉的身影的宣於宴說:“宴,你去看看他,他恐怕心裡很是難過。”
“我?”宣於宴霎時勾起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