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管身後的男子,眼角之下藏匿了多少精緻的憂傷。
有難以言喻的悲歡離合在流光侵蝕中錯落成詩行,讀罷了書卷之上的萬語千言,亦不知今生究竟會怎樣。
宣於宴從身邊走過的時候,恭候久矣的辛垣煥隨了上去。
“公子……何以如此決絕?”辛垣煥言辭低沉地說。
“你聽到了?”宣於宴漠然地問。
辛垣煥笑著搖頭:“是看你們的神情。”
“縱是決絕又如何?我玩不起,難道還不能放手?”他忿然而不屑地笑。
辛垣煥疏離地笑著,說:“手有放得,有放不得。但凡還能攫住,為何要放?”
“縱然攫住也是痛苦,為何不放?”
“公子,痛苦……都是人自己造成的,與是否伸手去攫取是同一道理。你若能伸過手去捉住了,自然,就有讓它不痛苦的辦法……”他雖如此說著,神色卻有些黯淡。
“煥,”宣於宴突然停下了腳步,撩起唇邊的笑打量著他,“三月不見,你怎麼變得更愛說教了?”
辛垣煥淡如煙雲地笑:“臣只是不願意見公子與鯉是如今的模樣而已。三月以來,臣不在府上,亦不知公子與鯉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然而我想,你們之間,理應沒有什麼是化解不了的。但凡是能奪得的東西……為何要放走呢?”
“可惜我不覺得,我能得到。”宣於宴不屑一顧地說。
“為何?”
“不說別的,”宣於宴收了眼中的恨意與銳利,自嘲地低聲笑道,“事已至此,太遲了啊,煥。太遲了。”
辛垣煥默默地看著他。
這句話,輕易地搔到了他的神經。
“不遲,”他須臾便面中無色地說,“與註定無緣亦無份相比……世間沒有什麼,會是遲的。”
宣於宴看著他,驚異於他難得的精神低迷。
後來宣於宴不想繼續這種對話,便有意岔開了話題,開口說道:“對了,煥,聽說王兄給了你出入宮廷的令牌?”
辛垣煥應:“是的。”
“他當真器重你,連我這個主人,都沒給過你那個東西。”他笑著說。
是故他笑:“是長公子錯愛了。”
原本是極平常的回答,他卻因自己說出的“錯愛”兩個字,微微凝滯了思想。
宣於宴說:“今日恰好在宮中,你是否要順道去謁見王兄?”
他停頓了片刻,前日夜中的場景,從腦海之中倏忽而過。
宣於靜央溫雅而憂傷的面影迷亂了他的記憶,床榻上的糾纏,從夜色中描出了妖冶的眉眼。
他說過的語言落過的笑,烙下的吻,他柔軟的唇,溫熱的體溫,凝脂般的肌膚,甚至眼角若有若無的淚光,莫不印在心上。
他想起後來他們替彼此穿戴整齊時,門外的宮人那急迫的再三催促。
而他們卻還在臨別之時,不再在意從門外傳來的催促,糾纏著最後烙下了一個久久不捨的吻。
隨後從心間升起的,莫不是盛不住的哀傷與苦澀。
甚荒唐。
一直不打算讓彼此越陷越深,在這種,根本不能周旋的時候。然而只因他一時的不捨所給他的擁抱,卻造成了最後難以逃脫的結局。
辛垣煥倏地閉眼顰眉。
“不了……”他說,“長公子今日必仍是忙著,與長公子夫人一起應對繁文縟節,各處奔波……微臣,怎好打擾?”
“也是,”宣於宴不解於他的神色,但不明來由,停頓了一時之後說道,“既如此,我們回去吧。”
第53章 孤燈(一)
鯉終日孤身於屋中。
門被鎖著,每月他能夠到屋外五次,但每當此時,一旁計程車兵會緊緊相隨,令人全無興致。
故而他最常做的事,不過是開一扇窗,望向那一隅的風景。
禁宮地處偏遠,周遭宮殿甚少,草木繁盛,全無章法。
然而好在有花草為伴,每當季節變換,也在心中有一處照應。
偶爾會在士兵交接的空隙處,有年輕的宮女急急地來敲他的偏窗,交給他一些物件之後,便急急地走了。
那些物件,多是書卷筆墨,茶葉清酒,抑或其餘日常所需。
但無一封書信,也無捎來的隻言片語。
鯉苦澀地笑。
他並不知道到底是誰差人送來了這些物件,每次出言相問,女子都抿唇不言。而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