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完全不能將事態反應過來的時候,三名武士已應聲出現在了眼前。
宣於宴突然站起,而宣於靜央則陡然起身到了國君榻前。
“父王,這是為何?”長公子駭然喚道。
“你自己心裡清楚!”
宣於宴連忙上前護在鯉身邊,大聲喚道:“鯉犯了何事父王竟要下這樣的命令?”
國君冷冷地笑了起來。
“留著他讓你們繼續做傷風敗俗的事?!別忘了你們是什麼身份!尤其是你!”他厲聲訓斥,且直直地向身邊的長子望去,然後再次敕令,“拖下去!!!”
武士抱拳一躬便上前幾步,這時公子宴突然擋在了他們身前,高聲吼道:“退下!”
“逆子!你膽敢忤逆孤的命令?!”國君霎時睚眥畢裂地起了身。
鯉處於風暴的中心,那滿目驚恐的面中滲出了涔涔細汗,呼吸不由得便急促起來。此時此地的他毫無反抗之機,沒有任何出言的餘地,彷彿刀俎之上的魚。
宣於靜央儘量冷靜而誠懇地說道:“父王,他是朧霧姬的兒子,是如今唯一倖存的祁氏後人,你為何竟要殺了他?什麼傷風敗俗?恕兒臣直言,父王怕是聽了什麼人的讒言罷?”
“讒言?你以為孤什麼都不知道?”國君的眼神倏忽變得鋒利,怒意侵凌,“既如此,孤就讓你心服口服!”
他揮袖喚道“呈上來”,俄頃便有宮人手中托盤,垂眸而上,跪在了國君榻前。
而出現在他們眼中的,盤中所盛之物,竟是一件露草色的深衣。
那一時的驚駭襲遍了三人的神經,宣於靜央剎那間回頭望向身後那同樣驚詫著的男子。鯉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深衣,不由得便緩緩搖頭,囁嚅著,用難以辨識的聲音說:“怎……怎可能,這深衣,分明一直在我臥房裡……”
“如此你們還有什麼可狡辯?!”君王一怒之下胎起手,將那盤子打翻在地,那衣裳隨即落在了地上。
“你以為孤不知道這衣服的來歷,央兒?兩年前孤下令活埋了那孌童,為的就是讓你死心,把你的心性拉回來!豈料你居然死不悔改,依然沉迷於男色,不願與女子成親!你這樣,有何顏面為一國的長公子?!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孤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祁氏之後,只因與你這牽連,這湛國便斷然無他立錐之地!拖下去!!!”
武士正要應聲動手,卻見宣於宴依然橫在他身前不讓出餘地。公子宴憤怒中吼了一句“誰敢”,便讓國君更加怒意升騰,顫抖地指住他吼道:“把三公子拉開!!!”
頓時有武士在伸手的同時橫出半個身子將宣於宴支開,而另外兩人則迅速地拉住驚慌失措的鯉,不顧他的反抗將他拖出殿外。
“住手!!!”宣於宴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掙脫了身邊的武士,向殿外追去。
“父王,這絕對不關鯉的事,衣服是兒臣送的,他身為門客必然不能拒絕。若要懲罰則請罰兒臣一人。請父王收回成命!”宣於靜央跪在他榻前,急迫而駭然地說。
“住口!不孝子!你可知道你枉費了孤多少的期望?!你自幼聰穎乖順,利弊輕重全都掂量得清清楚楚,怎麼長大就變成了這幅模樣?!”他猛然擲出的話語狠狠砸在了他心上。
宣於靜央銀牙暗咬,續道:“我自知辜負了父王的期望,兒臣無言以對,但父王何故遷怒於他人?!我宣於氏已虧欠祁氏太多,難道父王願意繼續辜負祁氏嗎?他可是朧霧姬之子,父王……真的捨得讓他去死嗎?!”
然而他沒有料到,這句話挑起了對方,更甚的狂怒。
“你以為孤為何非要讓他死不可?!你以為若不是因為你這個逆子,孤會這麼做?!”
丹墀之上的公子宴倏地上前一把搶過鯉,抱住他橫在奉命而來的武士之前,橫眉怒吼道:“誰敢動他?!”
“三公子,請恕小人們失禮。大王之命,無人可違!”
面中無色的武士腰懸長劍,神色威嚴地說,奮力拉住鯉往丹墀之下拽去。
鯉驚恐得喚不出聲,死死抱住身邊唯一可依靠的宣於宴,睜著戰慄不已的眼,急促地喘息著。
他面色慘白。
宣於宴怒到極處便嚎叫道:“想動他,就先對我出手!”
武士們被駭住,不得出手,不敢傷了他,卻依然因王命而不後退分寸。
宣於宴的喊聲徑直傳入了殿中,這時那君主聽了,狂然吼道:“還不把三公子拉開?!哪怕是在丹墀之上也給孤立刻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