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駛離小院門口的那條小道兒,暮色漸漸四合,馬車的身影漸漸遠去,村裡人的議論聲也漸漸散去。
一片靜寂的屋子裡,炭火仍然燒的旺盛,侯爺留下的一位侍女和小廝安靜立在一邊,室內只聞火焰的跳躍聲,噼啪噼啪。
小溪硬嚥地喘,在溼涼的被褥上蹭了蹭臉,翻個身,縮了縮身子。這個冬天也很冷啊,雖然沒有下雪。
第14章 十年心
綠珠眼見著天色將黑,而蘇少爺還沒回來。
雖說那少年總是不讓她和青磊喊少爺,他們面兒上雖應了,私下裡還是習慣叫少爺,要不,跟侯爺彙報情況的時候,一口一個“小溪小溪”的喊,侯爺那倒還好,要是被小侯爺那小祖宗知道,哎呦,他們倆估計都免不了一頓削。
她去院子裡仰頭望了望,發現青磊那傢伙還是抱著膀子立在院中的梧桐樹上,看不清表情,想必又是那麼一副石頭臉。
她鬆了口氣,只要青磊在,就說明蘇少爺是安全的。
在這山水鄉間,蘇家又不是什麼大戶,只住著一個小少年,沒錢沒勢,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剛被侯爺留下來的那兩年,她也是這樣想,可後來一天天看著蘇少爺長大,她就明白了侯爺的苦心。
蘇家這小院兒確實是沒什麼東西值得那些宵小們眼紅的,但蘇家這小少年可不一樣。
自她來到這院子時算起,這小少年可謂是一年一個樣兒,初時相見的那個瘦小小男孩兒,現今已經長高長大了,眉眼出落的愈加明媚,眼睛明亮幽深,嘴唇鮮嫩紅潤,讓她這麼個姑娘家看著都有些心顫,更別提其他人了。
記得有一天晚上,蘇少爺剛剛沐浴出來,頭髮散著,身上裹著一件素色長衫,仰靠在長廊裡的那張老舊藤椅上,望著月色,靜默不語。
青磊那廝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大著膽子瞅了他好幾眼,蘇少爺淡淡望了他一眼,道:“好看麼?”
“好、好看。”
蘇少爺低低笑了笑,細長的眉烏黑如畫,幽深的眼中劃過一抹異彩。
綠珠立在一旁,望著蘇少爺那不羈的模樣,心裡不禁為青磊捏一把汗,這人是傻麼?明知道,少爺最不喜別人評論他的相貌。
可蘇少爺什麼也沒說,他在藤椅上靠了會兒,夏日裡的涼風陣陣,吹動長廊裡懸掛的串串風鈴。
——確切的說,算不上是風鈴。
而是八盞桃木花燈,下面各綴著兩塊青瓷片,每當風吹來,就會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格外清脆悅耳。
——那年他十五歲。
是小侯爺離開的第八年。
而今年,已經是第十個年頭。
蘇小溪回到家裡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他見到綠珠站在門邊等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也有些無奈,她又站在這等他啊。
“綠珠姐,都說了,你不用等我的。”
綠珠笑道:“小溪今兒這又是去林大夫家看書去了?”
蘇小溪點頭,對綠珠道:“綠珠姐,今兒晚上我不吃飯了,你和青磊大哥吃就好。”
綠珠忙道:“哎,洗澡水已經備好。”她早已熟悉蘇少爺的習慣,每當外出回來,必定要沐浴一番,風雨無阻,不分冬夏。
蘇小溪感激地一笑,隨即進了浴室。
見人回來,樹上的人也跳了下來。
綠珠望著他道:“青磊,你不覺得最近少爺有些怪麼?”剛剛看著,也有些神似恍惚的。
青磊一臉正色道:“沒有。”自少爺十五歲那年的那句話後,他愣是好幾年不敢再看他,至於為什麼不敢,他是不會細想的,也不能細想。
小侯爺認定的人,他又怎敢存有心思。
蘇家這小院兒,和十年前相比,除卻新建了兩間小屋子給綠珠和青磊住,新置辦了些床具物什,大格局沒什麼變化。
依舊是主臥側臥,會客室,浴室和茅廁相鄰,廚房在長廊的一角,不大,卻夠用;院子裡的梧桐樹依然茂盛,那口井也是甘冽如常。
一切好似沒什麼變化,自那人離開後。
那隻把他和那人餵養長大的母羊,綿綿,還活著,不過已經是老的不像樣子了,他雖然細心照料著,卻還是難以阻止它的老去;而大白和二白都還活蹦亂跳的,因了鵝的壽命本就比較長的緣故。
蘇小溪把浴室的門窗檢查一遍,仔細關好,確定無誤後,這才開始脫衣服。
這個習慣是他八歲後養成的。
那年,他發現了一個秘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