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國君如此擔憂國運,也必定想到了皇祖父在世時,齊兵伐邶。當年我程子銳第一戰,便是與二哥一齊,連破邶國六座城池!而我,更頂起手刃邶國皇儲的“威名”。
如此說來,也正是那次大戰之後,二哥才得了越靳。
今日種種,莫不是當時報應……
☆、汀州淺流(3)
次日醒來,天光微亮。
昨夜睡得並不安穩。姑且是因為凌北靜這狐狸擾我清夢吧。夢至半夜,我卻再也無法安然睡下,只是仔細聽著院子裡的聲音,生怕錯過項瀲出門的時間。
清晨微微寒冷,我見桌上文房四寶,索性展紙研墨,塗寫起來。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了項瀲聲音。我連忙準備出門,卻見項瀲推門而入。
這一對視兩相錯愕。
“雲顯起得這麼早。”項瀲溫雅一笑。這春寒料峭的,他穿得倒薄,顯得身材好得令人妒忌。“體弱之人,理應多睡一會兒……瞧你臉色煞白,怎麼,睡得不好?”
“只是夢見了王爺……”這點我還真沒騙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項瀲笑得有些勉強,“你放心,我囑咐過小濃,等你身子好了,便差人去給王府送信,讓你回去。”
“萬萬不可!”我慼慼然,準備好的戲碼連番登場。
“雲顯……不想回王府?”
我低頭垂目,再垂目,無奈鮮少哭泣,始終掉不下眼淚,只得做到“狀似悲慼”,悵悵一嘆。“雲顯自己並無選擇餘地,實在是……實在是王爺他容不下雲顯。”
凌北靜,你天生厚顏,自然不會怕我抹黑。
“這從何說起?王爺派了大隊人馬尋你……”
我搖搖頭:“項瀲你有所不知。雲顯十四歲便跟隨王爺,時王爺仍是前朝三王爺麾下一名副將。初時王爺對雲顯也是十分寵愛,可後來……”我暗暗將臉偏向一側。項瀲伸手拍我肩膀,示意我不必再說,但誰知編排凌北靜的感覺十分痛快,我卻不想收手:
“後來,王爺竟然想將我送給他人,我以死相逼,王爺也不再勉強,只是遣我離開。我本來以為王爺念及舊情,放我一條生路,誰知他這些年得道後竟是愈發的強橫無禮,竟下毒害我。我不知自己中毒,才約了朋友在湖上一聚,好安排今後的日子,卻突遭如此天變。好容易遇到項公子,保全了性命,王爺卻這般絕情,一心置我於死地。”
我說得入戲,項瀲也十分動情,“如此看來,雲顯你是身處險境。其實項瀲是東衡人士,如今情勢,雲顯倒不如與我一同離開,一來避開王府的追殺,二來換個環境,也能開闊心境,對解毒有益無害。”
我既得逞,不再推阻,與小濃一陣收拾,隨項瀲上路。
臨行前,我看一眼桌上留下的書畫,只願凌北靜能搜到此處,看出我的意思。
我畫的是遠望關山夜雪,一輪皓月之下隱身湖畔柳影的纖落少年。一旁提了“背月”兩字,暗指越靳效忠邶國。凌北靜生於北疆,“關白”乃其表字。少年身為月影隱沒,暗示凌北靜身處險境。
車馬半日,來到運河渡口。一艘船早停在碼頭等待項瀲,船不算大,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其結實氣派。項瀲帶了一位老伯,加上我和小濃,一行四人上了船,有人伺候安排。
我見主艙緊閉,不由疑惑。項瀲告訴我:“這是我兄長的房間,他想必在處理公事。”
大好白日處理公事,面對長風萬里河面浩浩而門窗緊閉,想必這位兄長也是個程衍一般的無趣之人。
不過既然是公事,我等自然不好打擾,進了船尾小廳,擺好茶水。
想不到這船看上去古雅簡樸,倒是有這麼一個精緻高雅的小花廳。不久,剛才和我們一同上船的老伯走了進來。他年紀雖大,卻目光炯炯,神色清明。
“雲顯,這位溫先生,便是幫你解毒的人。”項瀲向我介紹。
我連忙行禮:“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且受雲顯一拜。”
老者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公子是人中龍鳳,老朽承受不起。”
“先生說哪裡話,雲顯不過是一名小小琴師,身輕命賤,倒怕先生不入眼。”
老者捻鬚微笑,並不回答。
項瀲倒不以為意。“溫先生,你說雲顯的毒中十分少見,倒是有什麼獨特之處麼?”
老者坐定,細細道來。“此毒名為鴿血紅,雖然毒性極強,卻並不是人為煉製,而是天然之物。”
“如蛇毒一般麼?”項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