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真是個玲瓏人,”我像個被提起來興致的恩客一般大步流星的向裡走去,“我是來找你家主子的。”
“呦,”花姑忙不迭的追上去,百花團掩口好笑了一陣,“瞧公子說的,我家主子?我家主子……連我都沒見過,您說我上哪兒找去呢?”
我停下腳步,“你的意思是,你連自家主子是誰都不知道?”
花姑眄我一眼,見我樣子不像個好惹的主兒,“我們只是小角色,我家主子可是個大人物。您若知道是誰,也便不會來了,您若不知道是誰……”她扭扭頭,滿頭的金葉子都跟著搖起來,“奴家勸您一句,現在走出去,您自己方便,與我們,也是個方便不是?”
我見她將我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不懷好意的樣子,暗自搖了搖頭。開妓館這種事情,多是從上到下多少層的,恐怕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已到了。
我四下環顧,但覺得危機四伏,只得搖搖頭嘆了口氣,“既然主人長年不在,媽媽您看來也是個主事兒的?”
花姑一眼就看出,此時我的身份已經從撒錢的恩客轉成了個乞食的清倌兒,下巴頦也揚了起來,“跟我來吧。”
我自隨她上樓,進到一間紅霞旖旎的房間。花姑一進門便換了副樣子,笑臉兒垮了下來,換上一副挑剔的眼色。
“公子這張臉長得,奴家也沒話兒說。不過身板兒呢,做清倌兒嫌高了些,”她打著百花團一圈圈的繞著我看,“年紀也嫌大了點兒,若是別家養熟了還好些——”
她算的倒是清楚,確實,清倌兒都是從小養起來的,在我這年紀並不適宜下血本了。若說我是別家養熟了的,恐怕又實在不像。“不瞞媽媽,我其實不是本地人,而是齊國公府院子裡養大的琴倌兒,只因得罪了主人家被趕了出來。”
花姑聽了,眼睛一亮,隨即卻又用百花團掩住了口,“難怪……你來的倒是時候。”
“哦?”
“最近來了一位北上的恩客,住這兒也有幾天了。”花姑說到這裡,饒有興趣的笑了笑, “他是打著聽琴的名字來的,按說我們樓裡面養的琴倌兒算是整個永都最好的,可他都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不是嫌曲子彈得不夠好,就是說氣質太差。我知道這位爺肯定是衝著興兒來的,可惜我們家興兒最近……不能待客,唉。你要是技藝超群,倒是可以去試試。”
“這人可真夠挑剔的,媽媽倒是還願意給他想著,真是個貼心人。” 我看花姑提起這位恩客那副表情,便猜得出此人必定是財大氣粗,只是還要確定下才行。
“哎呦!”花姑扇子一揮,“哪裡是我貼心?這公子宿在最高的房子裡,連個價錢都不問,一個姑娘小子都沒消受呢,給的銀子已經夠我們所有人花銷上十天半個月的了。不是我說,這回你要是給做成了,還要多想著媽媽我的好呢!”
我一聽連連點頭,這人像是凌北靜。他在自家產業裡從來是有多大花多大,總之最後流回到自己手上。知道這間花樓是凌北靜的產業還是我做景鋣時候的事情,凌北靜常在列國間來往,總要尋些安全的落腳之處,這次他隱姓埋名的到東衡來,藏身妓館無疑是優選。
“媽媽說的是,不知這恩客落在那兒?”
花姑一笑,“這麼大的客人,總不能砸在公子手上。樓上的琴臺今天正空著,不如公子先去奏上一曲?”
四周垂著鮫綃淚,吊頂點著夢裡紅,樓上原來還別有洞天,這裡不像下面那麼百花繁妍,而是別有一番奢靡暖逸景緻。一圈花房繞著正中,琴臺四周圍著的薄霧紗給燈籠暖照成了茜色。
我見琴而笑,這張琴怕是許久未動,都落了一層灰。且說,這琴遠遠大過普通七絃去,並不是適宜在花樓演奏的型別。這回花姑刻意為難於我,我並不介意。
昔日閱琴無數,這張更加不在話下,可惜二哥傳我一手技藝卻要用於此境。此刻為了儘快找到凌北靜,更不再有所保留,輕輕挑弄則冰弦乍破,轉眼便是一手的百轉如歌。
我雙耳聽得周圍花房的門一扇扇開啟,索性微微闔了眼睛,不去看無關人等是何動作。終於聽到有人的腳步自樓上而下,心裡暗喜,好在樣子總要做得,等到一曲終結,那人果然已經立在面前。
必然就是我要找的恩客凌北靜了。
刷,輕紗簾落在地上,我緩緩抬眼,卻被頭頂的夢裡紅晃了眼睛,忙抬手去遮。原來那人竟將紗簾整個斬下,而他手執的劍,竟然是我的——我的景鋣!
凌北靜竟然拿到了我的景鋣,我還以為,景鋣早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