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靜點頭,“太子項沁。”
我望一眼園中景緻,突然有些興趣,“不知道項沁是個什麼樣的人?”
凌北靜專注望我,忽而一笑,“項沁是個很漂亮的人。”
我笑容一僵。
“又漂亮,又雅緻,極是驕傲,”凌北靜轉頭望月,似乎沉浸在什麼回憶中似的,“他命途多舛,終生活得如履薄冰,卻咽不下半點委屈。”
“如此說來,王爺和項沁的交情頗深罷。”我接道,忍不住瞥一眼身邊人。
“我雖瞭解他,多有交情卻是不好的。”凌北靜微微搖頭,淡淡一笑,“每個人都恨他,雖然項淵饒他一命,太子卻還是被人暗殺在了流放途中。”
我點頭,“從前便知道,東衡太子名聲一向是不好的,說是很陰鷙。”
凌北靜並不答我,“東衡先帝一直懷疑項沁其實是他舅父鎮南王的血脈,卻苦於鎮南王勢力太大,遲遲不敢廢去項沁。”
我胸口微涼,“這麼說來,項沁也是個可憐人。”
凌北靜一笑,“項沁可憐,卻不招人心疼。”
他星目湛亮,看得我莫名心慌,只好一笑,“到底是可憐人,子銳倒是有幾分心疼呢。”
“子銳心裡總是疼別人的,”凌北靜微微搖頭,“從前為了宗室,為了二王爺,為了夏子云,為了景鋣,為了沈迎約,陸鑑修……”恍然一笑,“也心疼過自己麼?”
我也是一笑,“從前子銳受天下人恩惠謬讚,想必最後是要還的。”想起凌北靜身份,不由又對眼前人多了幾分感嘆,“倒是王爺,努力行至今日,是為了誰呢?”
這般隱忍,這般謀劃,若不是為了復國,卻又何必?
我總覺得,從程衍奪齊之後,自己所承受的,是如何驚天動地的屈辱和壓抑,在凌北靜面前,這一切卻都不過如此而已。
以為自己的苦痛高絕人間,無非是因為不知人間疾苦罷了。
我自嘲的想,若令我做凌北靜,可能走到今日?笑他執著權位,若一切放手,又有何不同?
話雖如此,“有件事,我還是一直想要問你。”
凌北靜不回答,我便當他預設答應。
“是不是你拿走了程淇給我的太子令?”
凌北靜突然一轉頭,帶著一點戲謔笑意,“子銳今天才想明白?”一嘆,“我以為程淇留下了什麼籌碼助你要挾程衍,沒想到……竟然是針對我和項淵。”
凌北靜和項淵?
這兩個人,不是從來勢不兩立麼?
“不說這些了,”凌北靜深吸一口氣,終於看出點平日瀟灑的樣子,“倒是子銳,知道自己多了個表兄,可覺得欣慰麼?”
凌北靜一手搭到我肩上,彎起眼睛。
聽項淵的意思,是凌北靜對於南梁兩位公主分別流落到了齊國和東衡的前因後果瞭若指掌才對。他若是南梁的最後宗室,豈不也是我的表兄?
那人見我怔住,自然而然的將背在身後的手抬了上來,輕輕撫摸我的臉頰。
手指如斯溫暖,春夜卻微寒。
“子銳和本王,長得倒有幾分相似,連親生兄弟都比不上……”
我氣惱推拒,“誰要跟你長得像?”
卻被那人突然伸手,貼近上來。
我微微後仰去躲避,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
然而他卻未如我所料般的無禮吻上。
只是前額相觸。
我微微睜眼,卻忍不住的張大了眼睛。
那對光華四溢的眸子微微顫動著閉闔,而引我數次偷偷觀察的齊長睫羽不能再近的出現在眼前。
眼淚滾落。
我沒來由的心慌不已,我怎麼會掉淚?
若不是我掉淚,難道……會是似乎只適合談笑風生的凌北靜麼?
我不知所措的伸出手,抱住眼前人。
凌北靜似乎怕我不懂如何施力一般,將我緊緊收進懷裡……
“這次放開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劇烈的疼痛貫穿了我的四肢百骸。
疼痛和暈眩輪番侵襲,混合著不同尋常的潮熱。卻沒有些許薄汗。
我大口的喘息著,試圖起身,突然……
身體失去了重心。
本就疼痛的身體,似乎又再次受到了重擊。
迷濛中似乎有人呼喚我的名字。
子銳,子銳,程子銳……
我猛地睜開眼,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