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被刀架在脖子上,說話都不可能不慎重,豐朗不無疼惜地看著傷心的某人,卻給予了一個十分殘酷的回答。
“你沒有殺了他,對不對……”柳如風一旦恢復神志,豐朗縱火的一幕其實很有些令人困惑的疑點,如果他就是要活活燒死伍寧,動手的時機未免太過拖延,等到柳如風距離草屋已經如此遙遠,那麼充沛的時間,官兵很可能早就將伍寧押走,多少也和某人一起生活了大半年,柳如風對這傢伙仍然抱有最後一線美好的希望。
“寶寶,沒有他,你也會過得很好……”豐朗到底是百萬大軍的統帥,即使處在利刃之下,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這時只是微微一笑,“有本王在,還不夠麼……”
“你快給我說實話……”柳如風現在沒心情聽某人東拉西扯,他只需要最確切的答案,雖然兩手握刀的姿勢無比笨拙,這時更向某人的脖頸湊了湊,“只要寧安然無恙,你要我怎麼都行……”
“寶寶……”幾乎咽喉已經貼上了刀鋒,豐朗依舊笑得迷人,顯然他對某人的承諾根本沒有任何興趣,這些虛情假意的東西,他已經不需要,“眼下大戰在即,這是你我共同的願望,有什麼事等打完再說……”
“不……”柳如風乾脆地回絕了某人的緩兵之計,他再是滿心傷痛,卻也沒忘了自己的半斤八兩,失去了今天的這次機會,哪還有什麼時候再能報仇血恨,他的神情已經相當絕決,“寧現在到底怎麼樣,你再敢有半句廢話,我絕不客氣……”
“寶寶,是真是假,你親眼所見……”豐朗命在頃刻,依舊神采非凡,他慢慢冷笑,“本王何必騙你……”
“你……是說……”柳如風不由一陣搖晃,豐朗到了這個時候,哪怕用假話哄哄他,也許他都願意相信,他根本無法接受伍寧已經離去的事實,可惜某人根本不給他留一絲幻想的餘地,既然如此,他對生命真是再無留戀,大滴滾落的淚珠,寒月刀已經狠心舉起,“今天我們……一起去……”
“寶寶……”豐朗對此還是無動於衷,他淡淡望著舉刀相向的某人,應該任何人都不願這樣,眼看著死在最心愛的人手下,他的神情卻有些好笑,“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你還是我的……”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此時柳如風才知道,原來除掉豐朗,除掉這隻無比可惡的畜牲,他的心也會痛,他舉刀的手在不住發抖,卻又根本沒有退路,為什麼殺人如此痛苦的事情,某人卻總能做得無盡輕鬆,甚至逼得他再次舉起刀劍,對準了自己此生第一個親密接觸的人,柳如風心痛得簡直無法自持,他仍然希望某人並沒有冷血到那種地步,這只是一個全天下最可惡的玩笑,“寧,還在麼……”
“寶寶是喜歡去地下打野戰……”豐朗的神情依舊悠閒,他含笑微揚起了脖頸,“本王當然奉陪……”
柳如風手中的寶刀,現在哪怕輕輕落下,也足以取掉豐朗的性命,某人只在靜靜等待,可他這一刀,竟然半天也揮不下去,兩人四目相對,這種無聲的較量並不是第一回,今天柳如風是被逼無奈只有走上絕路,不過豐朗的身份如此顯貴,更是年紀輕輕,為什麼連眉頭都不皺,柳如風完全不懂,他傻傻地看著這位俊美的靜王爺,即使他從來都不稀罕某人的感情,漸漸淚水已經完全迷濛了雙眼,他真的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寶寶,今天再不動手……”豐朗的目光漸漸轉向別處,他看到了軍帳旁整齊懸掛的銀白色帥甲,深邃的目光不由就此停留,可是他依舊如此平靜,應該在他當初做決定的時候,也想過會面臨今日這樣的情景,“等到我們成了親,你更是不行……”
“你這個混蛋……”柳如風有生以來從不曾如此痛苦,雖然沒有任何人過來阻攔,他卻是急劇喘息著冷汗如雨,明明是這個傢伙害死了伍寧,為什麼殺了他還這麼艱難,他拿刀的手越來越是顫慄發軟,兩人曾經的一幕一幕,僅管他一直認為那些是迫不得已,卻原來已經再也無法忘懷,他堅決不願接受這個事實,應該是伍寧在天有靈,最後賜予了他決定的力量,柳如風完全混亂的思緒總算有一瞬清晰,迎著某人深邃的凝視,削鐵如泥的寶刀,終於闢了下來……
“嗚…………”偏在這個時候,伴著天邊泛起了第一縷晨曦,軍營中起床的號角已經迎風吹響,這嘹亮而昂揚的聲音如此使人猛醒,柳如風終於記起,眼前這個傢伙不只是自己的仇人,還是抗擊匈奴的主帥,如今戰鬥尚未打響,主帥先被自己人砍了腦袋,已經開到漢匈邊境的三十萬大軍士氣將受到怎樣的打擊,僅僅是這樣片刻的停頓,軍帳裡“哧”的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