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剛才……是誰。”蕭青行的臉色異常的凝重,良久才從燒傷的咽喉深處擠出幾個字眼:“是……蕭景心。”夜幕如同一面巨大的黑布,像為鳥籠蒙上籠罩一般,將微弱的光亮也遮擋的嚴嚴實實,那一絲冰冷如水的寒意,順著脊樑往上蠕動。半空裡傳來一聲寒鴉哭啼,竟是無邊蕭瑟,唐塵良久才慘笑出聲來:“蕭哥哥,他……真是瘋了。”
蕭青行不答,任由唐塵將他重新攙扶起身,少年散發著水氣的髮絲擦過臉頰,慘白的面孔,黑灰色的瞳仁,大大小小的擦傷和創口,夜色裡異常柔和清秀的五官,像是夜幕裡唯一的一點光芒。但這並不是屬於他的光明,他依賴的越多,被狠狠撕毀的時候也就越鮮血淋漓。
唐塵似乎察覺到蕭青行的抗拒,於是越發用力的攙扶著,勉力支撐著男子大半個身子的重量,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身邊都是低矮的房舍,遠離了先前的繁華地段,這才放慢了腳步。蕭青行看到不遠處破舊的醫館,輕咳了一聲,唐塵立刻醒悟過來,一邊攙著他走過去,一邊低聲安慰著:“他們不敢四處張貼畫像的……我們不怕。”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扣了扣陳舊的木板門上生著銅綠的圓環,重複了好幾遍這個動作,裡面才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裡面開啟那兩扇舊門。被雨水沖淡了顏色的紅絨線,帶動懸在門口的褐黃色藥壺不停的搖曳著。當那個一把花白鬍子,骨瘦如柴的大夫還披著衣服,罵個不停的時候,唐塵已經對著聲音傳來的位置,掏出隨身的小刀牢牢抵住他的脖子。
那大夫這才看清楚兩人身上的斑斑血跡,欲要呼救已經遲了,只剩下牙齒碰撞的咯吱聲,唐塵用刀背狠狠地抵著他,一字一字的威脅:“怎麼了,怕了,怕了才好。嘴巴閉緊點。你想通風報信也可以,就怕別人殺人滅口的時候,連帶你一起斬草除根,見過我們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那大夫哪還說得出半句話,只能一個勁地點頭,唐塵想著,咬咬牙,用手扯下裝飾在發繩上的兩顆東珠,低聲道:“只要你聽話,把他治好了,這就是診金。”那兩顆東珠均有一個指節大小,溫潤可愛,放在手上輝映成趣,價值斐然,弄得這老大夫先是大悲,又是大喜,連聲唱諾。
蕭青行靜靜的打量了唐塵一會,突然開口道:“珠子……你自己收好吧。我……衣服上……有一塊玉佩……你拿它。”唐塵驚愕了一會,這兩顆東珠從小帶在身上,心裡多少有些不捨,只是萬料不到男子細心至此,只能低聲呢喃了一句:“蕭哥哥。”
那老大夫見唐塵分神,還試探著想掙扎幾下,卻被蕭青行一個眼神嚇的動也不敢動。唐塵猶豫了一會,還是從包袱裡的那堆溼衣服裡,摸出了那塊玉佩,遞給那人,頓了頓,又收回小刀,扶起男子往屋裡走去。進了屋,就是幾堵土牆,能睡下五六人空蕩蕩的大通鋪,兩床散發黴溼氣味的被褥,被角上甚至還有黑色的血點,但一時也來不及挑剔了。
蕭青行不時出聲提點,唐塵才得以順利的走到床邊,扶蕭青行在大通鋪上躺好。那老大夫提心吊膽的站在一旁打量他們良久,才低聲道:“這位先生……手足俱斷,恐怕得好好養養了。”
唐塵低聲糾正他:“你好好診斷,看看他是不是餘毒未清,還有他的喉嚨。”少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厲聲質問:“你到底會不會接骨,若是庸醫,讓我哥哥瘸了拐了,我定然要你好看!”
蕭青行不置可否,只是低聲道:“若接偏了……打斷……重接……便是了。”唐塵登時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獸,跳起來大聲道:“那怎麼行!”男子看著少年火冒三丈的表情,似乎有過剎那的猶豫,薄唇緊抿:“倒是……他的眼睛,你得……好生看看……”
唐塵反手握著男子未傷的那隻手,低聲哽咽著:“蕭哥哥……你真是傻。”蕭青行那一刻微微垂下眼瞼,他想說,將來再相逢,你要記得我的好。可看是唐塵那雙黯淡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都和血咽在肚裡。少年像只乖巧的貓,用臉頰輕輕蹭著男子的手,蕭青行靜靜看著他,卻覺得漸漸透不過氣來。
“你想毀了我們!”
楚家祠堂上,近百牌位,分別對著案前的一盞長明燈,點點豆火,幾柱高香,在昏暗的祠堂間縷縷飄散。在御賜的一門忠良的橫匾下,瘦骨嶙峋的楚丞相一身寬大的官袍,背手而立。楚三跪在暗黃的蒲團上,被晃動的燭焰照亮了半邊臉龐。
楚三嘴角倔強的抿起,低聲申辯著:“我不是背叛他,我只是想弄個明白!”“孽子。”楚淵回頭呵斥著,指著他的眉心大罵:“凡事都有個輕重,你這這樣糊里糊塗斷送我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