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塵。”蕭丹生輕聲道,“唐塵。我就想知道,在你記起來之後,還有沒有一次想過……一輩子……要和我一起。”
他這樣低聲細語的問,反而等不到答案,像是等了一生那麼久遠,蕭丹生幾乎想轉身走了,才聽到唐塵說:“我……其實經常想,去找沒人知道的地方和你歸隱,清晨起來,帶露荷鋤,晚上回去,抵足而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相安無事,一眨眼,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蕭丹生想過可能被欺瞞,可能被嘲諷,從未想過會聽到這樣的答覆,一時愣在那裡。唐塵微微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珠子在模糊的光線裡有些溫潤,“他們總說,浮生一場虛空大夢,但……但你知道的,可這眼前的東西,哪能跟夢裡的一樣呢。夢裡無拘無束的,人想到什麼,就可以去做,想誰了,誰就能活過來,碧落黃泉,也只隔一個念頭……”
蕭丹生握著鐵欄的手,不由再緊了幾分,他聽到唐塵模模糊糊的哽咽,心裡似乎也要滴出血來,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著那陰森的鐵牢,輕聲道:“你如果……不是在騙我。我拼盡餘生,也願意給你造出這樣一個無拘無束的夢來。”
丹青劫66'3P'
唐塵低笑起來,用手臂來回揉了揉眼睛,蒼白的雙頰上竟然有了些血色:“沒想到……還能聽見哥哥這句話。我一錯再錯,原以為……怎樣……都無所謂了。”
他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有些激動起來,看著牢頭畏縮在一旁,壓低了聲音:“你是真的……要幫蕭青行起事嗎。”
蕭丹生低笑起來:“伐無道,討昏君,有什麼不對的。兵符都在我手裡,只欠一聲令下。”
唐塵幾乎叫起來:“可……可他那樣對我,你怎麼能夠幫他!”他說著,看到牢頭朝這邊看,連忙又壓低了聲音,“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跟他,你只能幫一個,你……你會不會幫我?”
蕭丹生頓了一下,手從鐵欄上移開,低聲說:“塵兒,你知道……你想做的事情,為什麼總是做不成嗎。”他看見唐塵愣在那裡,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輕笑了一下,“你總是一個人想事情,受了委屈,總不肯說,對該相信的人隱瞞一切,對該隱瞞的人言聽計從,所信非人……呵,如何成事。”
他說著,微微彎下腰來,看著唐塵,一字一字的說:“塵兒真傻,你要什麼,跟我說就是了,為什麼要去求別人?你想要什麼,我通通會幫你做到,就算要我的命,何苦這樣耽心竭慮的計劃,你要,我給,多容易。”
唐塵愣在那裡,只是眼睛痠疼難忍,他好不容易才笑出來:“我……”
牢頭搖著鐵鏈,怪聲怪氣的催促:“大人,真的不能再呆了,上頭隨時會來人。”
蕭丹生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直起腰來,突然看到唐塵拖著腳上的鐵鏈朝鐵欄邊挪了幾步,朝他笑了一下:“蕭哥哥,把你的手給我。”
蕭丹生一愣,還是把右手伸到鐵欄裡面,唐塵面色微紅,用指尖在男子溫熱的掌心裡,飛快地寫下字句,方一碰觸,就微微酥麻,從胸腔開始溫熱起來,像是大片大片的花開,情人最溫柔的眼波。蕭丹生一愣,這是……
唐塵過了好久,才鬆開男子的掌心,唇邊淡淡的笑容,讓人移不開眼睛:“這是他讓我做的事,可……可既然蕭哥哥還活著,我憑什麼受他擺佈。今後……有什麼事情,再不瞞你。”
燈火高懸的石室間,一張六個八仙桌拼砌大小的石桌上,放著用沙土黏成的地形圖,丘巒起伏,山脈縱橫,零零星星插著小小的旗幟,抑或橫亙著小小的城牆暗壘。蕭青行拿著鞭梢,在旁邊靜靜打量,偶爾會移動幾個小旗。
楚淵站在他不遠處,身旁坐著一個白衣廣袖的年輕男子,眉宇間全是蕭瑟和從容。蕭青行看著他們笑了一下:“楚淵,為什麼把楚三帶來這裡,你莫非是……活膩了?”
楚淵咳嗽了幾聲,輕聲道:“這是……老二。”
蕭青行愕然笑了一下,突然記起在凌霄酒樓裡楚三的那段瘋言──“偷偷告訴大人一個秘密,我那死去的二哥五年前其實是想輔佐大人您登上王位的,可我不答應。”蕭青行想著,越發覺得荒誕可笑,輕聲道:“你家二公子?不是說……楚三五年前就殺了他嗎。”
楚淵又是一陣輕咳,似乎覺得尷尬窘迫:“實不相瞞,我膝下,其實從來就只有一男一女,楚寧秋生下來就是個傻姑娘,小兒子星河又從小有個毛病……”
那個白衣男子輕笑了一下,聲音淡如清泉,一身名士風流:“父親,不如由我來解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