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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變得惶恐了。他開始不明白,他的羽明明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他卻變得越來越不安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他才是被重視的人,卻還要如此擔心那個儘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外人。他常常在羽背對他的時候驚恐地想象到這個背影悄然遠去,沒有一點眷念。而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齊鉞發現自從自己認識顏羽之後,耐心明顯變好了,別的不說,至少比較能沉得住起了。他心想怪不得那麼多人識得了感情之後整個人氣質不一樣了,怪不得那些經歷了這些情感的折磨之後存活下來的人都那麼心志堅定,是有道理的啊。
自從挑開了說話之後,三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深沉莫測,儘管表面一派祥和。
也不知少年本身是不是需要吃飯的。此刻他端著一碗飯,眼睛呆滯地望著前面出神,筷子無意識地在碗裡夾起幾顆飯粒就往嘴裡送。有些飯粒沒送到嘴裡,直接掉了下來,可他毫無察覺。
顏羽為少年夾了幾筷子菜,順便提醒少年吃飯,少年每每都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回神幾分鐘後眼睛又開始無神,看得齊鉞漸漸也覺得有些愧疚了。
齊鉞內心暗自嘆了口氣,本以為對方是個兇獸,沒想到是隻小白兔,如此不堪一擊,不過幾句話便方寸大亂,全是水準。這是要幹嗎?是把大好江山拱手相送?本來十分戒備等著少年有什麼後招的齊鉞嚐到了幾絲失落和不忍。他草草扒了幾口飯離席而去,不想再在這沉悶的環境裡。
比起少年的靈魂體——應該是叫靈魂體吧?齊鉞嚇取著名字。比起那個靈魂體,他齊鉞生死未卜,出不出得去都未可知不是更有不安的權利和理由嗎?怎麼現在看起來倒是少年更不在狀態?這樣一來,他怎麼覺得即便站在他面前什麼都不做都像是強制PK,太有罪惡感了啊。
他走到院外撿了幾顆石子無聊地往遠處丟,比較著哪一次能丟得更遠,飛得更高。
顏羽放下碗筷,扳過少年的臉,輕言細語:“怎麼了?”
少年咬了咬嘴唇,呆呆弟看著顏羽,無意識地伸出手摸著他的眉眼,細細感受著手中的觸感,每一寸都不肯放過。
少年特別想問羽那天他是不是聽到了;想問那些打不到齊鉞身上的石子是不是他阻攔下來了;想問這些天羽到底是什麼打算,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本來面目,是不是……
問題太多,少年腦子裡亂作一團,不知何從開口。其實他一開始真的就沒想過刻意隱瞞,那時的他多麼欣喜,多麼自信,可是到齊鉞出現以後,即便他的羽如此溫柔相待一如往常,他卻覺得味道變了。
為什麼呢?這到底是為什麼?他想問問把他留在這裡的人……少年面色一僵,是誰把他留在了這裡?是誰呢?是羽嗎?是這個人嗎?少年拼命去回憶,漸漸捉到一些時間的碎片。
等待太過漫長,寂寞就被無限放大了,放大了的寂寞佔據了所有的心神,那個等待的初衷便被壓縮到了難以生存的窄小空間。少年看著眼前的羽,這張臉既熟悉又陌生,他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忘了很重要的東西,是留他在這裡的人與他共同擁有的東西。是什麼呢?
心亂如麻的少年突然起立,椅子向後翻到在地,發出砰地清脆響聲。
“我……我吃飽了。”少年突然揮開顏羽的手臂,轉身就跑,一直跑出院子跑向大山深處,嚇到了在院子外扔石子的齊鉞。
顏羽默默注視著少年的背影,放鬆肩膀往後一靠,睫毛微垂,看不出眼中的情緒。
齊鉞在院子口往裡探望,正好看到顏羽這番姿態,一看之下便收不回目光了。
有時候男人的脆弱並不是用語言表達的,也不是用表情表達的,更不是用文字表達的。男人的溫柔也是如此。一個男人最深沉的脆弱和最深沉的溫柔一樣,都是不能輕易被人窺探的。前者是滅頂之災,後者同樣也是,差別只在於淪陷的到底是誰。
感覺到齊鉞的視線,顏羽起身時面上一片平靜。他緩緩收拾了桌上的飯菜,一個動作接著一個動作,並不急迫,也沒有停滯,等他全部收拾好了,擺整齊了椅子,又慢慢走出院子,與齊鉞面對面站著。
四目相對,齊鉞忍不住就想走。
腳下剛動,顏羽道:“你沒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齊鉞趕緊搖頭,十分堅決。
“沒什麼想問的嗎?”
齊鉞再次搖頭,十分迅疾。
顏羽點點頭,“你很好,超過了我的想象。”輕輕抬手,卻在沒有碰到齊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