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諸將軍討論,不過是想做出帝王禮賢下士、聽諫聞議的姿態罷了。
只是……
雲清略略皺起眉頭,陷入思考。
諸將軍分為兩派,一派性子急的喊打,一派性子沉的讓守,兩方爭論不休,雲清卻一直沒有插嘴,這一點自然被帝王看在眼中。
“輕騎將軍怎麼看?”龍天煦忽然道。
一時殿內的目光都匯聚在雲清身上。雲清起身,行到殿中,再次跪下,沉聲說道:“回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守好大律與北戎相鄰的這一路邊境城池。”
龍天煦哼笑一聲,不屑道:“沒想到輕騎將軍也說出這般沒勇氣的話。”
雲清低垂眼眸,十分平靜的說道:“請陛下容臣與陛下分析。”
“說。”
雲清略略低了一下頭,道:“諾。”
而後似乎思慮了一下,這才又張口道:“北戎三王子弒父奪位、自立為王,此時當務之急是穩住北戎諸貴族的心。北戎等級森嚴、崇拜強者,博邑勒。景額想讓諸貴族臣服於他,唯一的辦法便是證明自己比老汗王更厲害。老汗王穆吉驍勇善戰,最大的敗筆,便是前次耶睿王滅部一事。博邑勒。景額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一雪前恥,因此他必然會先動手攻打我大律。”
“而北戎自立族以來,便是遊牧民族。如今已是秋末,草木枯黃,冬日一至,北戎一族青黃不接的日子就到了。畜生要吃糧食,人口要吃糧食,這糧食北戎人自己是種不出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到周邊的國家去搶。西域三十六國皆為小國,根本滿足不了北戎人的需求。而上次耶睿一役,臣燒了一筆對北戎人來說難能可貴的糧食。”
“因此,攻打大律對北戎來說乃是一件勢在必行的大事。汗王盡心,士兵盡力。北戎人逐水草而居,他們的王庭在何處?大部隊在何處?誰也不好說,一時半會兒,我律軍根本沒法殲滅他們,但我漢人耕作紡織,城池百十年毫無變化,就是傻子,也不會打錯地方。”
雲清一條一條分析下來,思路清晰,沒有半句有停頓思索之時。
最後,他淡淡道:“所以,以守為主,此時對大律而言是最好的選擇。但以守為主,不是說我們不攻,可以派出小股騎兵輪流騷擾敵軍。我律軍騎兵遠不如馬背上長大的北戎好,這樣戰鬥對大律騎兵而言,也是鍛鍊。待這個冬天一過,當飢餓之下,北戎的馬匹不再那麼肥,人不再那麼壯,便是我們攻打他們的好時候。”
他說完,殿上一時寂寂。
片刻,龍天煦大笑起來,“果然是輕騎將軍。諸位將軍以為他所說如何啊?”
“回陛下,輕騎將軍少年英才,所說句句在理。臣,無異議。”大將軍文瑛含笑道。
既然大將軍都這般說了,其它人也就不再開口。
龍天煦廣袖一揮,“既然如此,便按輕騎將軍說的辦。”
“諾。”諸臣子齊聲應道。
“輕騎將軍明日上個奏摺,以便大將軍安排軍略佈置。”龍天煦繼續沉聲道。
雲清一拱手,“諾。”
龍天煦抬手揉一揉眉心,隨意地說道:“事情既然討論出了結果,便都散了吧。唔……雲清留下來。”
眾人應了,各自退下,獨留一個雲清仍然跪在殿中央。
“過來,幫朕揉揉頭,奏摺批得頭疼。”龍天煦十分坦然地吩咐道。
“諾。”雲清低眉順目的應下,起身,上前去在龍天煦身後跪坐好,伸手替他按摩起頭上各處穴位。他是拿槍握刀的武將,手上有薄繭,觸感並不舒服,但勝在力氣適當,穴位拿捏的也極好。
龍天煦安逸的輕嘆一聲,而後微微眯起一雙桃花眼,俊朗的容顏舒展開,像一隻睡飽了午覺在曬太陽的貓。他柔聲道:“清兒許多日不曾來宮裡看望朕了。”
雲清輕聲答道:“……臣家中有事。”
“你家中有何事?朕派人幫你把秦氏勸到了你府上住著,諸事有她幫襯,哪用得著你一個大男人忙碌家事?”龍天煦哼一聲,又閉上眼睛,繼續說,“原先有個不把你當親生兒子的洛川侯,確實是煩人,而今他也死了四年了,你也想開了,根本就不是麻煩。朕看啊……你是在家含飴弄子,把朕忘在腦後頭了。”
“臣不敢。”雲清沒什麼誠意地說道。
龍天煦一扭身子,攬著雲清的腰把他抱在懷裡,下巴墊在雲清的肩窩裡,吸一口氣,道:“清兒是朕一個人的。咱們有十二年的情分、五年的思慕,不許為了一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