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所掌管的凜南不同,嚴陵的闌東國盛產紫銅木,寸木寸金,天下聞名,他不缺錢,也不重武。
若要打個比方,凜南人像戰士,那麼闌東人便更似商人。
“當日若與沐昭冉聯手攻陷夏國舜都,而今的你,或許已立於萬人之上也未可知,不知湛王是否後悔。”隱約透出幾分遺憾,她撫了撫膝頭,微微一嘆。
這一動,這一嘆,儼然是一位老者,奇異的是有她做來說來,竟顯得自然以及,彷彿她本就是一位老者,並非他們眼前二十來歲的女子。
君湛然頓時有了面對嚴陵王的錯覺,雖是如此,開口之時卻也只是淡淡的,“我如何想,與貴國國君並無關係。”
女子點了點頭,看到他冷漠的神色,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頓了頓,轉頭看向另一側。
他的另一邊坐的是南宮蒼敖,一連串戰事並沒有改變他太多,他還是那個長髮鬆散,衣襟半敞的男人……
“不悔。”君湛然突然是說。
南宮蒼敖迎著目光與他對視,他只是勾了勾嘴角,神情不見起伏,卻淡淡的說道:“我不後悔當日錯過攻陷舜都的機會,一點都不。”
他回答的異常簡單,眼神裡的東西卻並不簡單,“要知道,當時我以為他快死了……”
他閉了閉眼,彷彿回想到那一天,竟似沒辦法再往下說。
女子感到意外,從嚴陵王口中所瞭解到的君湛然,並不是這樣的人,他對南宮蒼敖如此在意,莫非不是因為他能助他成事?
“我怎麼捨得死?”有人搖了搖頭,“死前若不見你一面,我又怎麼會甘心?”
君湛然驀然睜開眼,皺眉,“別再說什麼死不死的,聽見沒有?”
他訓斥,南宮蒼敖卻笑起來,“湛然還在後怕,這的這麼怕我離開?”
他眯著眼追問,似乎滿意極了,旁若無人的,湊近了又去攬住君湛然的肩頭,兩人黑髮交錯,光影之間,若有若無的透出些綺色旖旎來。
闌東使者何曾見過這般景象,不禁有些發愣。
“我真的怕。”當事者似乎不知,任由他攬住肩膀,咬了咬牙,一聲嘆息。
這一嘆,有無奈,有不甘,有深情,還有許許多多言說不清的東西……要知道一個從生到死,又由死而生的人,他的經歷本就是大多數人所不曾有,他心中的感觸,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說清。
正因為說不清,更無從說起,便只能嘆息。
所以他的這一嘆,尤其的觸動人心。
女子頓時也忍不住嘆息起來。
這樣混合著堅強與脆弱的男子,叫人怎麼不去憐惜?
閉了口,她不再問,這麼看來,她就不過是個容貌清秀的尋常女子,並不見特別之處,但君湛然不會忘記,方才她開口之時與眼下判若兩人。
至此,他們沉默,她也不再開口,營帳內突然安靜下來。
許是被勾起了回憶,君湛然沒有再往下問的興致,示意她回去,改日再敘,此女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便出了營帳。
待她離開,帳幕內的兩人安靜了片刻,忽然相視笑了起來。
君湛然一改先前無奈的模樣,眼中閃過暗色,端起手邊的酒盞,“嚴陵既然還留有當年父皇所贈的印璽,多少還算念舊,不過是怕選錯了邊,這才派人前來試探,此女懷有異術,此番我們演的這一出,她定然如實告訴嚴陵。”
“嚴陵既是闌東國君,不會做賠本買賣,他若要相幫,定要先行確定,你不是見利忘義之徒,你我之間也非互相利用,如此一來,才不怕又什麼變數。行事這麼小心,莫怪闌東國這麼多年都能明哲保身,與夏國相安無事。”
就在召見闌東國使者之前,兩人便已經有了計較,嚴陵王想知道什麼,他們便讓他知道,想看什麼,他們便讓他看個清楚,剩下的,就是讓這個使者安然回返,將所見所聞一一傳達。
酒香彌散,南宮蒼敖的笑在酒氣氤氳裡微微閃爍,接著又說,“但你我也並非全然演戲,也不算騙了他,不枉他派人跑這一趟。”
“究竟如何,你我自己知道便可,若非要贏得嚴陵的支援,我可不會在他人面前做戲。”君湛然確實不喜歡如此做作。
“當年你在我面前做戲的次數可不少。”他的話被人反駁,南宮蒼敖點著他的下顎,似笑非笑的模樣有幾分曖昧,“我可不就是被湛然勾到床上的?”
雖然不是有意,但仔細一想,似乎確實如此,君湛然也不打算否認,辯解道:“